塔尔寺的旃檀宝树与宗喀巴大师身体象征-他山人类学社SWUN
作者介绍
毛雪彦(1990-)女,青海西宁人,中央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2016级人类学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宗教人类学。北京,10081
本文原载于《西南民族大学学报》2016年12期
格鲁派圣寺塔尔寺是教派创始人宗喀巴大师的诞生之地,这所寺院的发展以一棵旃檀宝树为源头,信徒围绕这棵树建立佛塔包含并保护这棵宝树。本文以这棵旃檀宝树及这座菩提灵塔为切入点,通过在塔尔寺的田野调查,从传说、历史与当代宗教实践三个方面的材料来讨论这棵菩提宝树。进而指出,旃檀宝树作为宗喀巴大师在塔尔寺的身体象征,体现了宗喀巴大师巫术的面向,且这一巫术性格在塔尔寺又被看作具是有知识的启蒙意义。
作为格鲁派的创始人,宗喀巴大师被认为是一个伟大的宗教改革者,以及一个雄辩的佛教哲学家。 李安宅先生就曾在其?藏族宗教史之实地研究?中,特别指出宗喀巴大师在宗教改革中的重要作为,他将宗喀巴大师视为一个划时代的重要人物。认为他不仅树立了严格的戒规戒律,并且合理地规范了修行次第,“使菩提路成为一种科学,由理智的理解到灵性的体验步步可循”。1毫无疑问,李安宅先生把宗喀巴大师看作是一位富有理性的宗教改革家。 然而,若我们将视野放得更广阔,会发现宗喀巴大师的意义则远不止于此。他不完全是李安宅先生所认为的一个彻底的理性宗教改革者, 作为宗喀巴大师出生地的塔尔寺即展现了宗喀巴大师的另一面向,这一面向正是宗喀巴大师所包含的巫术性格。 这所著名黄教圣寺之源头是宗喀巴大师留下的一个神迹,这成为这座寺院卡里斯玛的重要来源。这一神迹便是今天塔尔寺大金瓦殿大灵塔内的旃檀宝树。相传,在宗喀巴大师诞生时,他的母亲剪断脐带,脐带血滴入土地,便在那里生长出一棵旃檀宝树。据说这棵旃檀宝树上有十万片树叶,每片树叶都显有佛像。
一、宗喀巴大师的降生与大灵塔的发展史
大金瓦殿是整个塔尔寺最令人瞩目之地,通过信徒的宗教实践以及寺院中重要的仪式活动,我们都能直接或间接地意识到,大金瓦殿正是塔尔寺的中心,这一点也为19世纪几位旅行家所洞察。2大金瓦殿的瞩目并不单纯由于这座殿堂奢华耀眼的黄金屋顶,而是由于安置在其中的圣物。走进大金瓦殿内虽然灯光昏暗,但殿中真金白银铸造的大灵塔仍令人震撼。大灵塔在大金瓦殿正中央,高11.6米,2012年又以860.000克纯黄金铸成灵塔外壳。3大灵塔现被玻璃窗隔开,平时人们只能透过玻璃窗在外膜拜并瞻仰大灵塔,唯有在每年农历九月二十二这一天,塔尔寺才会将一扇小门打开,供人们入内近距离瞻仰膜拜大灵塔。大金瓦殿是一天当中聚集着最多信徒的地方,人们或围绕着大金瓦殿转经或在大金瓦殿门前磕长头4,很多人发愿要在大金瓦殿前磕下十万个等身长头。 这里的熙攘与塔尔寺内其他殿堂的清静形成鲜明的对照,那么究竟是什么牵引着信徒们在这里如此高频率地膜拜祈祷呢? 而是什么促使着人们不断地将巨大的财富投入大金瓦殿和其内大灵塔的装饰呢?
1李安宅. 藏族宗教史之实地研究P92.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2如在古伯察的?鞑靼、西藏蒙古游记?以及崔比科夫的?佛教香客在圣地西藏?这两本作中,都有对旃檀宝树及大灵塔的详细描述,两位作者认识到围绕着大灵塔建起的大金瓦殿这座寺院的中心。
3塔尔寺寺院管理委员会. 塔尔寺大金塔包金工程纪实P78. 西宁:青文新出(2012)准字第227号,2012。
4在大经堂院中的回廊中磕长头的信徒大多膜拜顶礼的对象仍然是大灵塔。
包含旃檀菩提树的大灵塔
大金瓦殿
(一)宗喀巴大师的“两次”降生
流传在今塔尔寺当中的传说指出宗喀巴大师正是诞生在大金瓦殿处,然而那时候这里并没有任何宏伟的建筑,只是一片牧场。传说这样讲道:
宗喀巴出生前真正的家实际上在莲花山黄树湾,在莲花山周围游牧。宗喀巴出生前家中已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宗喀巴的母亲香萨阿切在怀上他时,家中的牧群有一头很倔的黄牛,这头黄牛时常脱群。一天,这头牛又独自跑远朱丽岚,香萨阿切急忙便去追赶这头牛, 这头牛一路奔跑,始终不肯停下来。香萨阿切一路紧追,追到今天大金瓦殿处时这头牛终于停歇下来惊慌失措造句。 而此时,香萨阿切突然开始生产,不得以便在这里生下了宗喀巴,并用自己随身携带的腰刀割断脐带,然后将婴儿的胞衣埋在地上。于是就在埋葬胞衣之处,神奇地长出了一棵旃檀树。5
这正是叶子上显有十万狮子吼佛像的旃檀树的故事,旃檀宝树也便在大金瓦殿处了。笔者在塔尔寺时与一位僧人谈到这个传说,当我试图用“传说”定性旃檀树的出现时,他严肃地反对这种判断。他反驳道:“这不是传说,事情原本就是这样的。”总之这个故事不仅为信徒坚信,也反复在很多历史文献中呈现。根据色多·洛桑崔臣?塔尔寺志?所述:宗喀巴大师的双亲鲁本格夫妇曾带着年幼的宗喀巴去拜见大成就者噶玛巴·多杰。在鲁本格夫妇到来前,上师噶玛巴·若比多杰就曾在梦中获得这样的开示:“有妇二人领着小孩来见你时,当知那一小孩是一登地的(证悟的菩萨)伟大菩萨,以此应勿使污染为要! 尤其是在他诞生地应善做绕行,并做清洁和扫净,在那长一殊胜的妙树。”6 但根据色多在前后文的描述,“诞生之地”具体即为“剪断脐带滴下鲜血甘露之地”王茜华简历。7?安多政教史?的描述为,宗喀巴三岁时在噶玛巴·若比多杰座前受戒,这位尊者对各鲁本格说:“这个孩子是一地位崇高的大菩萨,化学发光仪要特别加以爱护, 不久将在脐血滴地之处生长出一棵奇异的树, 彼树将于未来之时裨益终生。”8 ?西宁府新志?中对塔尔寺不足百字的介绍中就这样记述道:“倡黄教者名宗喀巴产时胞衣埋此地上,生旃檀树一株。”9 如今,立在大金瓦殿前的木碑上用中、藏、英几种语言向往来的游人门讲述大金瓦殿内那棵滴血而生的旃檀树传奇,而且寺内一些僧人的表述也与?西宁府新志?的表述相同,认为旃檀树之生长是因其下埋了宗喀巴大师的胎衣和胎发。
作为格鲁派的创始人,宗喀巴大师的传记中自然也记录了这位先贤始祖的出生传奇皇妃日记。旃檀树的生长传奇在他的传记中有简略的提及,不过正是在宗喀巴大师的传记故事中我们却看到与此不同的一段表述。 根据克珠杰·格勒巴桑大师所著的?宗喀巴大师传记?(法尊法师译本)的描述,宗喀巴母亲受孕时起,父母的梦境中就不断出现很多神奇的迹象。宗喀巴的父亲曾在其母受孕之前梦到有从汉地五台山来的和尚到家中借宿,并走向家中楼上的佛堂,还梦到金刚手菩萨从宫殿中抛来一个金刚杵,这个金刚杵落入了宗喀巴大师母亲的身体,其后妻子便怀孕了。 宗喀巴的母亲香萨阿切的梦境则体现出更丰富的神迹,她梦见有金佛被装入自己的身体。据说这正是她受孕时的梦境,就在宗喀巴出生的那夜,香萨阿切又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众多高僧手持供品前来朝佛,而佛堂正是宗喀巴大师的胸口,梦中一个童子用水晶钥匙打开宗喀巴母亲的胸口,取出一尊金佛,众僧均向这座金佛拜谒。 当大师的母亲梦醒时,大师已经诞生。10宗喀巴父母的梦境都反复证实大师的非比寻常,梦境中充满了象征与暗示,香萨阿切从受孕到宗喀巴出生时的所有梦境,都竭力展现宗喀巴大师的非比寻常。梦境强调宗喀巴大师并非胎生,而是从香萨阿切的胸口出生,这无疑和佛陀从摩耶夫人的右肋降生传说所表达的意图是一致的。
5这个传说在田野中被三位不同的报道人重复,这三位报道人分别是:塔尔寺环卫工人J老先生(访谈时间:2015年3月13日)、当地学者杨贵明老先生(访谈时间2015年4月)、塔尔寺僧侣JM(访谈时间2015年5月11日)。僧人JM坚信菩提树之所以生长出来是因为树下埋葬了宗喀巴大师出生时的胎衣胎血。
6色多·罗桑崔臣. 塔尔寺志P38. 郭和卿译. 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6。
7同上,P38。
8智观巴·贡却乎丹巴绕吉. 安多政教史P148. 吴均、毛继祖、马世林译. 兰州:甘肃民族出版社,1989。
9(清)杨应琚. 西宁府新志,卷十五·祠祀·寺观P500. 西宁:青海省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馆出版社出版,1954。
10克珠杰·格勒巴桑. 阿底峡宗喀巴大大师传记P121-124. 法尊法师译. 显密文化交流中心,2010。
但无论这棵树是剪断脐带滴血入地长出来的,还是因为埋葬了宗喀巴大师的胎衣而生根发芽,“脐带”和“胎衣”这两样东西部从侧面表明宗喀巴大师与任何正常人一样,生于母胎。旃檀树的生长传奇和宗喀巴大师传记中香萨阿切的梦,则旨在证明宗喀巴大师的不俗是从出生那刻就已经开始的然而这两个传说在表达这种不俗的意涵时所强调的形式却是相悖的白元芳,那么十万狮子吼佛像的旃檀树究竟是什么,是宗喀巴大师的“孪生兄弟”还是宗喀巴大师身体的一部分? 法王周加巷在他所编撰的?至尊宗喀巴大师传?中试图正面回应这个问题,他这样说:“至尊宗喀巴大师诞生之后,从一般凡夫的眼光看来,是从剪脐带时地下的血汁浸入土中,而自然地生长出一株奇妙的白檀香树。”11 在他看来,凡夫俗子不能目睹到香萨阿切梦中的神迹,这些神迹便转化成滴血旃檀树这样一种凡人所能目睹的形式,这同旨在让人了解宗喀巴大师之不寻常。因此,这里有一个“凡”与“非凡”的二分,这种二分使得这两个降生神话也朝向两个不同的面向。 这两个面向本身并不相悖,而是共同证明了宗喀巴大师降生的双重性。 香萨阿切前后的梦境所不断强调的是,宗喀巴大师是作为一个已经证悟达到涅槃的佛的降世, 而另一个故事则表明,宗喀巴大师与任何正常人一样,生于母胎,他与常人一样都会将面临生老病死。 作为一个已经得到证悟之佛,他在凡间的降生化身,必须由肉体承载他已经得到涅槃的自我或灵魂。 但灵魂和肉体却并非合一,而是分离的,这种灵肉二分便直接体现到这两个不同的传说中。
总之,宗喀巴大师的两个出生传奇都强调了他本人的非凡。旃檀树与宗喀巴大师的血脉关系也使旃檀树获得一种纯粹类型的卡里斯玛,同时由于这棵旃檀树被认为是万年长青,因此它本身的卡里斯玛并不存在由于担纲者肉身的寂灭而丧失或让渡卡里斯玛。 在下文的叙述中,我们将看到旃檀树的卡里斯玛在历史和当代所展示的力量。
(二)从莲聚宝塔到格鲁派圣寺
根据?塔尔寺志?的记载,如今,大金瓦殿内的大灵塔当中包裹着的正是当年宗喀巴大师诞生后滴血入地生长出来的旃檀树。由于被包进大灵塔内,旃檀宝树和灵塔就成为一个整体。人们至今仍然相信,大灵塔中心的那棵旃檀宝树仍然枝繁叶茂, 关于这棵树在历史及当代的神迹,将在后文进行讨论。
大明洪武十二年(公元1379年),在宗喀巴大师的母亲香萨阿切的主导下,人们以旃檀树为塔的中柱,以石头堆砌了最初的“莲聚宝塔”。12这年宗喀巴大师正值在西藏求法刚从萨迦辗转到墨竹,尽管此时他仅有二十三岁,但此时他已声名在外。同年,一位蒙古的皇子向宗喀巴师献供礼物,宗喀巴大师也在这一年寄出了他通往蒙古的第一封书信,此后在塔尔寺的发展史中,我们将不断看到蒙古人的身影和力量。在这之后,当宗喀巴大师在卫藏讲经传法时,当地信众将原先的莲聚塔改为转法轮塔。13从1379 年聚莲宝塔修建直到1583年三世达赖喇嘛到达此地之前,宗喀巴大师的母亲以及他本人相继离世,?塔尔寺志?中简略地记载道,在当地人的不断布施下,以旃檀树为中心的灵塔外形不断改变,规也逐渐扩大,这期间这座佛塔的外形一共经历过五次变化。宗喀巴大师圆寂后的一年(1421年),人们又将原先的转法轮塔改为涅槃塔;14在这之后,为祈愿大师转生又将塔型改为天降塔。至此,这四次塔型的变化都与宗喀巴大师本人的事迹密切相关,是对他的直接纪念。第五次形变发生在1583年以前,具体时间不详。根据?塔尔寺志?所述,一位称为“扪珠法王”的人又将天降塔改为调解塔(也
11法王周加巷. 至尊宗喀巴大师传P75. 郭和卿译. 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2012。
12色多·罗桑崔臣. 塔尔寺志P41. 郭和卿译. 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6。
13同上,P42。
14同上,P42。
称息诤塔),目的主要为调解争论使僧伽内部得以团结。15但根据却西活佛的?塔尔寺志略?中的描述,这次塔形的改变是因蒙藏纠纷不和而将天降塔改为息争塔。16尽管文中并没有具体解释此次纠纷的前后因果,但此次塔形的变化很可能确实是因为僧团内部或是世俗层面的纷争。万历十年(1582年),三世达赖喇嘛应申中昂素之邀请莅临塔尔寺,在此期间根据三世达赖喇嘛的嘱咐,大灵塔改为菩提形塔,并在外部修饰了一个银壳。17明崇祯十五年(1642 年),第七任法台安普瑞珠在任期间,由喀尔喀蒙古额尔德尼洪台吉做施主,又将这座塔从菩提形改为神变形,并镀上了黄金。18
大灵塔的修建最初是遵照宗喀巴大师本人的意愿,根据塔尔寺寺管会编撰的?至尊宗喀巴大师传?,他给香萨阿切的信中曾讲道:“见塔如亲晤儿面”。19可见塔内的旃檀树就是宗喀巴大师身体的一部分,整个灵塔则相当于宗喀巴大师的一个分身。 因此,当宗喀巴大师在世时,灵塔的塔型与他本人真正的肉身在卫藏的行动保持同步,灵塔本身的卡里斯玛来自于宗喀巴大师本身。当宗喀巴大师圆寂后,他的肉身虽然寂灭并被安置在甘丹寺的灵塔中,这个时候十万狮子吼旃檀树却仍表现出蓬勃的生命活力,它可以被看作是宗喀巴大师的舍利。鞠倩伟同时也可以看作是宗喀巴大师本人的化身,而在宗喀巴大师圆寂之后,塔型的第五次变化是将其改为息诤塔。无论这次改型究竟是为了平息僧团内部的纷争还是调停外部的政治纠纷,息诤塔建立的时间正是在宗喀巴大师去世之后的160多年里,在此期间格鲁派虽然不断发展,但整个教派内部沿袭师徒传承制度,尚未建立达赖和班禅的转世体系,教派内部并没有出现一位像宗喀巴大师这样的权威型领导人物,而旃檀树则作为宗喀巴大师本人卡里斯玛的直接担纲者存在,因此无论是蒙藏纷争还是僧伽内部的冲突。此时教会内部尚未出现一个超越旃檀树卡里斯玛的领袖,这场纷争的双方究竟是何人,但最终的结果是他们都臣服于旃檀神树的卡里斯玛,从而接受调停,而将息诤塔改为菩提塔的人物恰好是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无论在对整个格鲁派来说,还是对整个塔尔寺的建设来说,三世达赖喇嘛都有着重大的意义和影响。 正是从索南嘉措开始达赖喇嘛转世的世系得以建立,从此“别见于大乘佛教的化身教义的某种特殊形式,和黄教具有一定声名的卡里斯玛相结合。”20
(三)封闭的佛塔
从现有的历史材料来看,在清乾隆十三年(1748 年)以前,大灵塔上有一个塔门,可供人进出膜拜, 但在塔尔寺第二十六任法台就职期间,时任法台赛多·诺门汗欧望丹贝坚参因灵塔年久失修,根基不稳而重修大灵塔。 此次修复,并没有改变灵塔的外形,主要是加固灵塔的根基,“在塔身内,旃檀树周围砌起几层石墙,以加固塔身,并洁其表面,大塔又悚然屹立,还举行了开光大典。”21然而,此次加固工程还将原先可进出入膜拜的塔门封死自此次修复后再无入口,?塔尔寺志?及?安多政教史?中都将此次修复灵塔的事件作为该任法台在任时可圈可点的功迹予以记载。根据?塔尔寺志?的记载,此次灵塔的修复及塔门的关闭之起因是塔尔寺大护法神的指示,起先,塔尔寺大护法神说:“大金塔下的根基必须重新培修。”22 在灵塔根基得到修复后,大护法神又指示道: “ 从今往后,大金塔内不许朝谒。”23于是,灵塔内的塔门和走道便被封死在封门断道的工程中,在护法神的安排下,“在位的赤钦和三
15色多·罗桑崔臣. 塔尔寺志P42. 郭和卿译. 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6。
16却西·洛桑华旦. 塔尔寺志略. 青海省社会科学院塔尔寺文献研究所翻译小组译.1982。
17青海塔尔寺管委会(编). 至尊宗喀巴大师传P51. 坚赞昂旦. 张国臣主编,2012。
18色多·罗桑崔臣. 塔尔寺志P54. 郭和卿译. 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6。
19青海塔尔寺管委会(编). 至尊宗喀巴大师传P51. 坚赞昂旦. 张国臣主编,2012
20[德]马克斯·韦伯. 印度的宗教:印度教与佛教P394. 康乐,简惠美译. 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
21色多·罗桑崔臣. 塔尔寺志P63. 郭和卿译. 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6。
22同上,P63。
23同上,P63。
四位善巧工艺的比丘进内去作,见檀香树前有一如供水般的水积漩涡。”24在灵塔的塔门被封闭后,利用此次修复灵塔时塔内的旃檀树周围的土屑等材料慧缘大师,在塔尔寺北面建立一所“四门灵塔”,据称这座灵塔内藏有宗喀大师父母曾经用过的帐篷。
关于塔门为什么封闭,塔尔寺内现流传着以下三种传说:
(1)在灵塔没有被封闭时,经常有权贵前来瞻仰顶礼菩提宝树,曾有两片旃檀树叶被两位有权势的人摘走,而在场的僧人因忌惮他们的权势无法阻拦他们的行为。后来为了不让这样的情况在此发,寺中通过讨论一致决定封锁塔门。25
(2)以前,有外国人来到塔尔寺,这些人前来的目的主要是为了一辩树叶上狮子吼佛像的真假。由于这些外国人进入灵塔内,这些外国人可能“不干净”。因此灵塔内旃檀树的一片叶子掉落,于是旃檀树上的叶子再也不是十万片,而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片。从此灵塔关闭,不再打开。26
(3)据传,曾有一些重要人物曾来塔尔寺参观,在这次参观时,大灵塔已被封堵多年的那扇门再重新被打开手嶌葵怎么读。在参观过程中,在场有一个人点燃了一支烟,正是因为这支烟,旃檀树上的一片叶子掉落,这片掉落的叶子被陪同的一位活佛收藏。27
不同的传说中,其中两个都表明指出由于某种“污染”使得旃檀树上的一片叶子掉落。从第二个传说的表达来看进入塔内的外国人之所以会“不干净”与佛教世界的分类有直接的关联,这些“外国人”被分类为反常的形态这种反常形态带来了某种污染。第三个传说中树叶的掉落则是由于一种世俗污染所造成的,但第一个与第三个传说则表明,一些世俗权威是影响塔门是否闭合的重大原因,迫于这些人的到来塔门得以封闭或者打开,而此时我们不难看出,菩提塔曾经作为一个仲裁者和调停者的权威早已消失,它已经成为一个具有灵性的圣物而存在。
二、旃檀宝树的魔力与治愈力
旃檀宝树究竟什么模样现在已经难以目睹了,今天见到的是金碧辉煌的大灵塔。根据二世嘉木样活佛所撰写的?贡本强巴林寺(塔尔寺)主要圣物栴檀绿荫树历史? (
)一文中这样描述到:“树根粗大且深植于大地,树枝参天、枝叶茂盛,如同空中撑开的法幢,树上有十万片树叶,枝叶如鹦鹉的羽毛般美不胜收,周围方圆百里弥漫着树的香气,每片树叶上都有一尊自然显现的狮子吼佛像,如家精雕细琢,栩栩如生。”旃檀树早被严密地包裹在大金瓦殿的大灵塔当中,塔尔寺大灵塔大概也是唯一一个藏着一棵树的佛塔。早先大灵塔曾有一门可以让人们进去瞻仰,但后来这个门被封死后人便无缘得见这棵神树,尽管如此,旃檀本身的灵力早与大灵塔合为一体,整个大金瓦殿也浸染着某种灵力。此外,尽管我们不能看到大灵塔内的旃檀树,而大金瓦殿门口紧挨着大经堂西墙,也长着一棵旃檀树,这棵树被认为是大灵塔内包裹着的那棵旃檀树之“子”。上文提到的二世嘉木样活佛的赞文中写到:“树根部向外蔓延,生长出了一支栴檀枝叶。”指的便是大殿前的此树。
(一)治愈力的魔力
信徒的反应往往或许能直接反应一些圣物的直接与根本特征,大金瓦殿前磕长头的信徒和那些围绕着大金瓦殿转廓拉的人们最明白地表达了他们认识到的旃檀树之灵力在这些信徒当中,很大一部分人是希望通过这样一种膜拜来治愈自身的某种疾病而这种治愈力被认为是直接来自于包裹在金瓦殿大灵塔内的旃檀树。关于这棵树的治愈力周加巷法王曾在?至尊宗喀巴大师传?中这样记述过:“吞服此檀香树的少许树叶,有除秽障、消魔疾、祛不净等效用,
24色多·罗桑崔臣. 塔尔寺志P63. 郭和卿译. 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6。
252015年5月由塔尔寺内僧人AD口述。
262015年4月塔尔寺内僧人WJ访谈获得。
272015年3月由塔尔寺僧人DZ口述所得。
直至如今,为众人周知。”28 很多人或因旧疾难愈或因命途坎坷,在某位活佛的指导下来到塔尔寺磕头转经以求得治愈或消解灾祸。
大金瓦殿的转经者和磕头人当中,总流传着一些关于治愈的奇迹,笔者在田野期间收集到了三个关于旃檀树治愈的案例:
2015年3月,笔者在塔尔寺做田野的第一个月在塔尔寺内宁可果洛1号,与一个来自青海海西天俊县的藏族姑娘合租.她是专门前来塔尔寺磕头的,长期身体虚弱。2014年再经受一次阑尾切割手术后伤口一直难以愈合,她的舅舅是天俊县的一位活佛,这位活佛建议她在塔尔寺大金瓦殿前磕上两万个长头,这将十分有益于她的伤口愈合,也将对她身体其他方面有很大的益处。
笔者在宁可果洛1号的邻居索南老人在2015年正月十五后不久搬来我隔壁。他是果洛人,在几年前的冬天摔伤,胯骨摔裂,由于年纪大了身体恢复十分不尽人意,平时只能拄着拐杖才能走路,行动相当不便。他是退休干部,家境殷实,决定在塔尔寺住上半年,每天绕着大金瓦殿转廓拉,他相信这样的行动将缓解他腿部的疼痛。他刚刚怀孕不久的女儿与他同住照顾他的起居,他女儿也每天去大金瓦殿转经,索南老人相信这将有益于他女儿的生产也对胎儿日后的健康有积极的作用。
在笔者的田野期间,也确实见到一个因坚持围绕大金瓦殿转廓拉而被“ 治愈” 的人。他的故事成为2015年农历二、三月大金瓦殿磕长头信徒中的重要话题,笔者见到他时已经是他逐渐康复的阶段。有一天当笔者在大金瓦殿的后墙找寻找墙壁上若隐若现的字母“?”,可怎么都看到。这时候一个用丝巾裹着脸、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年青人叫住我示意我跟他一起走,没走两步他就指了指墙上的一块砖,我看到那个“?” 字正在这块琉璃砖上,然后他便点点头继续转转廓拉,而他正是最近人们在讨论的那个人。他在2015年农历新年以前就来到了塔尔寺,当时患有严重的癫痫,发作频率奇高,四肢瘫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全。根据从2014 年底就在金瓦殿前磕头信徒所说,他刚来的时候根本没法走路,情绪也非常不稳定,开始必须由他的家人左右搀扶着他,才能勉强转廓拉。随着转廓拉的频率越来越高,他的状况也越来越好,到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能每天自己转廓拉并且偶尔还能跟人交流, 也有人说这是因为他在转经的同时配合着塔尔寺藏医院扎西佛爷的治疗,但至少在人们的表述中人们更愿意相信是大金瓦殿内菩提灵塔的魔力使他有明显的好转。
即使被大灵塔包裹又有大金瓦殿的遮盖,旃檀树的魔力与治愈力不仅无法被阻挡,而且此魔力还浸满了整个大金瓦殿。大金瓦殿内供奉过的供品被认为有祛病消灾的功能,当然任何个殿堂中供奉过的供品都可能会被认为有某种特别的功效,但在大金瓦殿中的供品则被认为有更特殊更强劲的效能,连在大金瓦殿前的木板上磕长头都被认为能沾染上更多的灵气和好运。在大金瓦殿后墙的几片琉璃砖上隐约可见“梆 ”字母,被信徒认为是从墙内自然生长出来的,是文殊菩萨心咒中的一个字母。据说,那些福报和修为高的信徒或僧侣可能会看到整个后墙上写满了文殊菩萨的心经,而普通人只能看到“ ”这个字母。人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大金瓦殿内的旃檀树所表现出的魔力,宗喀巴大师是文殊菩萨的化身,所以墙面上出现这样的经文也合乎情理。在大金瓦殿门外紧挨着大经堂的后墙边还能看到一棵旃檀树,这棵树被认为是大灵塔内那棵神树的“儿子”。据说,大灵塔和大金瓦殿的修建似乎使旃檀树不再纵向生长,但它的树根却朝着大金瓦殿外蔓延,然后破土而出,便有了大经堂后墙边这株旃檀树。二世嘉木样活佛为旃檀树撰写的文章中也提到这棵树,在?贡本强巴林寺(塔尔寺)主要圣物栴檀绿荫树历史?一文中他说道:“这个树的树枝生长蔓延到大殿前面,树皮上有无数个天然长成的藏文字母,无论身份贵高还是低贱,所有的人都可以看到树皮上的藏文字母”。90年代参加过塔尔寺维修工作的一位老先生称,曾在大金瓦殿
28法王周加巷. 至尊宗喀巴大师传P76. 郭和卿译. 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2012。
前的石板和地面翻修时亲眼看到有粗壮的树根从大金瓦殿内向外延伸。由于这棵旃檀树是从大灵塔中的旃檀树树根上衍生出的,两树因此被称为“子母连心树”。根据一位常年在大金瓦殿供职的僧人称,外面这棵“子”树也相当神奇,一年四季很少有鸟雀停息在树枝上,似乎这些飞禽也知道这是一棵神树而不敢靠近。尽管殿外这棵旃檀树叶上并没有显现狮子吼佛像,但同样被认为有神奇的治愈力,这棵树上落下的叶子和树枝一般都被看管大金瓦殿的僧侣小心收集起来,赠送给那些前来磕头的信众,是非常难得的圣物?现在,这棵圣树已经用木栅栏包围起来,人们只能从栅栏外瞻仰此树,偶尔一阵风吹过,几片枯叶从树上掉落便立即引发一阵哄抢。
(二)作为“知识”之源的旃檀树
与金瓦殿外那棵“子”旃檀树紧密相关的还有一棵旃檀树在塔尔寺嘉木样活佛的府邸中,这棵树很少被人注意到。据说这株旃檀树实际上是大金瓦殿外那棵旃檀树当中的一株。关于这棵树为什么会移到嘉木样活佛的府邸中,有一个这样的传说:
曾有一辈嘉木样活佛居住在塔尔寺中,当时他在寺里有非常高的地位也有很大的权力。嘉木样活佛在寺里时,发现塔尔寺获得格西学位者人才辈出孟庆旸,而当时的拉卜楞寺得到格西学位的人却寥寥无几。他琢磨了很久,认为塔尔寺正是因为拥有大金瓦殿的这株旃檀树才有此光景,于是决定从大金瓦殿外那棵“子”旃檀树中挖一株栽种到拉卜楞寺。由于他当时在寺中的地位,没有人敢阻拦他。他挖出一株“ 子”旃檀树后官路修行,并没有立即返回拉卜楞寺,而是先将挖下来的菩提放在自己的院子里,因为当时交通不便,他决定择日再启程。而就在他从大金瓦殿挖下旃檀树的当夜,他梦到玛哈噶拉,这个梦非常可怕,要知道玛哈嘎拉是塔尔寺的管家。他在梦中告诫活佛,如果他将这株树从塔尔寺中拿走,会引祸上身梦醒后他十分惶恐,便将树迅速栽种在自己的花园中,而不敢带出塔尔寺。29
在这个故事中嘉木样活佛想要带走一株树苗,是因为在他看来塔尔寺僧人当中之所以能够出现颇多的格西学位获得者,正是这棵旃檀树的原因。我们在前文反复提到的二世嘉木样活佛的?贡本强巴林寺(塔尔寺)主要圣物栴檀绿荫树历史? (
)一文中,他更称:“此树在凡夫之眼以树的形象屹立,实为至尊宗喀巴大师之智慧等的呈现。”这里再一次有意将“凡夫”区别开来。旃檀树在这个传说中所体现的并非俗众渴求的治愈力,而这种治愈力是旃檀树巫术力量的表现,在格鲁派内部取得格西学位的前提是对五部大论的精通与熟练及拥有较高的哲学素养和思辨能力?强调对经典知识的掌握而反仪式主义与巫咒,这也是宗喀巴大师改革的一大特点。但对于僧伽来说中西翔,旃檀树则是一种知识与智慧的来源,它意味着对知识的启蒙,而这一点却再一次证明了旃檀宝树的巫术性。故事的结尾中,嘉木样活佛并没有把树带到拉卜楞寺去,但他也没有将树重新栽到大金瓦殿前,而是留在了自己的院子中。嘉木样活佛可以最近距离最直接地接触到这棵树的灵力,因而尽管旃檀树没能移动,但嘉木样活佛可以往返于两个寺院之间的。因此,树本身没有挪动,但树的灵力则可以通过嘉木样活佛这样的高僧来传递。
结语
坦拜雅(S. Tambiah)在?林中圣僧及其护身符信仰?(The Buddist Saints of the Forest and the Culture Amulets)中描述了泰国佛教的僧伽系统有着明显的二分,并指出泰国僧伽分为两部分,一部分
292015年4月3日于塔尔寺僧人D访谈获悉。然而关于这株树也有另外一种说法,嘉木样活佛院中的那棵旃檀树实际上是从祈寿殿中挪来的。一位嘉木样活佛府邸中的僧人想把那棵树带出塔尔寺,但在挖树的当夜梦到塔尔寺管家护法对他说:“你不能将此回拉卜楞,也难以将树带出去,如果强行带走则会遭遇灾祸。”
僧人因此梦不敢再将此树带回,却也羞于将该树送回原处,只好将树种在嘉木样活佛的后院中。该故事收录于拉科益西多杰(杨贵明)老先生?塔尔寺文化:宗喀巴诞生地?(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97)一书中。
为村镇中的寺院的僧侣团体,另一部分是那些在林中的修行的僧人。前者主要受经典知识的教诲以求得到宗教上的救赎,他们代表着戒律与理性。在林中修行的僧侣则远离城市,尽量避免与俗人接触网游神界,他们通过冥想和苦行来获得威望天域神器,更容易受到人们尊崇与追随。基于林中的修为,他们可以为人们治疗,并被认为有开启人们智慧的能力,同时他们也将自己超常的力量注入护身符使人们受益。30在泰国僧侣的这种二分中我们看到,寺院所代表的是纯粹佛教哲学的知识,而林中圣僧所行的巫术奇迹则通过各种形式作用于受众。对比塔尔寺的旃檀宝树,虽然旃檀宝树所体现出的宗喀巴大师的身体巫术与林中圣僧所行的巫术奇迹有相似之处,但二者却有一些鲜明的差别。从林中圣僧的经验来看,首先,他们的巫术能力来源于他们的神秘知识本身,这种神秘知识是通过冥思与苦行得来的感悟,他们的卡里斯玛正是源于此,同时,林中圣僧和寺院的分离表明,在泰国佛教中,寺院的佛教哲学系统与灵知所产生的巫术奇迹是泾渭分明的。而旃檀宝树在塔尔寺所展现出的特点,与这两个方面都有明显差异。首先,在宗喀巴大师的诸种事迹中,很少直接展现他的巫术奇迹,更多的则是展示宗喀巴大师在佛教哲学上的造诣、在静修与冥想上的成就,以及雄辩的魅力,而旃檀宝树所体现出的则恰恰是他身体巫术奇迹? 宗喀巴大师的这种身体巫术对受众来说,同时在两方面发挥着作用与影响。一方面是对受众的身体有着治愈效果,另一方面,且更为重要的在于通过挪走旃檀树的故事,正表明这种身体巫术对精神或者智识有着启发——尽管它并不直接产生知识,却暗含对个人知识理解或获得知识的能力。
其次,旃檀宝树所体现的卡里斯玛是韦伯(Max Weber)意义上的“纯粹卡里斯玛”。根据韦伯所言,由于纯粹类型的卡里斯玛是基于个体的,故而这种类型的卡里斯玛形态终究走向日常化,或转型为“家与氏族卡里斯玛”或者成为“官职卡里斯玛”。前者是卡里斯玛以血缘作为纽带传递,后者则“是连接在官职的拥有者或者制度性的组织上,而不论所涉者为何。”作为甘丹赤巴的宗喀巴大师,在他有生之年,他的卡里斯玛也是纯粹类型的卡里斯玛,但在他圆寂之后,他的卡里斯玛确实已经走向官职卡里斯玛。然而旃檀树至今仍体现的是一种纯粹形态的卡里斯玛,它不仅没有将其卡里斯玛让渡给家庭或制度组织,甚至至今仍展示着极强的生命里和诸种奇迹和巫术.同时,这种生命力也不断地被证明:大金瓦殿外的相传是逆向生长而破土而出的“子”旃檀树,在展现旃檀宝树超自然奇迹的同时,何尝不是证明旃檀宝树强大的生命活力, 那么这棵旃檀宝树生命力的来源究竟来自何处? 我们必须再次回到宗喀巴大师本身才能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宗喀巴大师出生传奇中,我们看到两个宗喀巴:香萨阿切胸口的金佛,这个金佛如其梦境所示已得证悟,而随着宗喀巴大师一同诞生的这株旃檀树,至少在宗喀巴大师诞生时它已生根发芽。李安宅先生对宗喀巴大师的讨论虽然有所局限,但他的高明之处在他意识到宗喀巴大师面向着整个藏传佛教世界,他的声望极大程度上来自他在佛教哲学上的成就,而正是这种成就不断滋养着旃檀树,挽救旃檀宝树可能在等级上的衰降。关于旃檀宝树要挪到拉卜楞寺的故事也恰恰是在证明旃檀宝树被认为与知识的生产有紧密的关联——尽管旃檀宝树并不直接生产知识,但它暗含对知识的启蒙,因此这棵树的生命力便得到维系。试想旃檀宝如果被证明已失去生命力,这对塔尔寺来说将是致命的打击,但是需要强调的是,寺院僧伽组织以及僧侣本身并没有成为这种巫术卡里斯玛的担纲者,其担纲者仍是旃檀宝树本身。因此,塔尔寺本身的声望由两部分构成,其中很大一部分源于旃檀宝树,另一部分则来自寺院内部在三世达赖喇嘛到来后在塔尔寺逐渐健全的佛教哲学训练系统。在这个知识的生产中,很多杰出的格西也成为寺院声望的重要源头,如今天在蒙藏地区有较声高望的格嘉仁波切,正代表了寺院基于知识生产的声望。因此,在塔尔寺当中我们可以意识到,巫术与寺院之间的一种复杂关系。
上述差异在笼统的意义上进一步表明了藏传佛教与南传上座部佛教相比具有更加鲜明的巫术性格,与此同时,也让我们看到,藏传佛教的知识论和救赎论本身就是依赖圣人崇拜建构起来的。韦伯曾经指出,东方宗教的一个根本性特征就是知识与灵知之间的区分十分模糊,而塔尔寺的旃檀树则表明,甚至基于圣人身体的巫术也是知识与灵知的一部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藏传佛教在政治范围内发挥作用的方式才完全不同于南传上座部佛教:后者是一个悬置一切无关问题而直指救赎的系统,而前者则成为一个更加综合的宗教、政治与哲学体系,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教会。
30Stanley J.Tambiah: TheBuddist Saints of the Forestand the CultureAmulets: A study in Charisma.Hagiography.Sectarianism and Millennial Buddhism,1984.
二辈嘉木央为旃檀宝树写下的赞文
塔尔寺八塔
塔尔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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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Stanley J.Tambiah: TheBuddist Saints of the Forestand the CultureAmulets: A study in Charisma.Hagiography.Sectarianism and Millennial Buddhism,1984.
作者 |毛雪彦
编辑 排版 | 孙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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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 | 张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