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浸无千年——赵梅生作品赏析(下篇) 笔涂东西方-红豆艺文
这是一篇王简之先生解读画家赵梅生作品的文章,由于文章较长,现分上下两篇与大家分享。(作者简介:王简之,1968年生于安徽舒城。画家、学者,曾任安徽徽文化研究院副院长、安徽中山画院副院长、云南艺术学院美术馆馆长。在东西方绘画比较、鉴赏与收藏、易学等诸多领域有独特见解。)
注重形式美是其作品的主要特征之一。他常说“怎么美,我就怎么画”。先生常用“点线面构成关系”与“黑白转换关系”来组织画面,“衬染”“挤压”“对比”是他的拿手“好戏”,为了表达主题,营造意境,他总能找到看似不经意的简单手法,来诠释画意。例如在《苍龙三部曲》中,为了打破画面的“机械”与“呆板”,他分别运用了三种色彩和多种手法去表现它们,从而寓意人生的三种境界。阴影、飞鸟的细微处理,使画面一下子生动起来。《父子松》里,通过那似影似山的几笔淡墨渲染,既丰富了调子,又统一了画面。赵梅生画苍鹰时喜欢用鹰的视角,“鸟瞰式”画山水,观宇宙,给观者以心随神往,傲游天宇之感朱永博,这是以往画家们未尝试过的。在他的“华夏系列”、“西欧系列”作品中,构图的独具匠心,更是让人叹为观止。总之,赵梅生紧扣中国画的写意精神,充分运用中国画的基本元素(点、线、面、书法、印章等),用赵家自由精准的大写意手法去表达他丰富的内心世界,诠释着抽象美的内涵。
赵梅生作品不仅在题材、构图、用色、用墨上拓展了中国画,指明了中国花鸟画发展的方向,而且诸多作品站在中国近现代美术史上看,更是划时代的杰作,其中“西欧系列”,“北美系列”是赵梅生艺术生涯的巅峰之作,名篇迭出。2000年,先生随中国艺术考察团前往西欧采风,75岁的赵梅生有种功到自然成感觉,一直以来对西方文化艺术的理解与向往,此时得以体验,变成了现实。他思如泉涌,短短的30天西欧之旅,惊人的创作出了40多幅佳作。不少中国画家在面对西方时,要么不知所措,要么简单地用西方素描、速写式的水墨来记录西方,赵梅生则不然,他带着东方学者的情感,中国人的视角,21世纪的目光,运用传统的中国画表达手法,去自由挥洒德商省付宝。《飞向西欧》中刘守玟,“大写”的飞机占居了一半的画面,给人以扑面而来之感,言简意赅的一组西方哥特式建筑置于画面左下方,几笔似云像雾的淡墨打破了画面的单调,画面紧扣“飞向”西欧的主题,以简驭繁,主题突出,用笔轻松,让人感受到作者的兴奋与期待。《仰止弥高》《圣马可教堂》、《巴黎圣母院》、《信笔威尼斯》等作品,都是作者通过深层次的思考,在有所感、有所悟后再确立思想,意在笔先的抗战铁军。作者抓住异域典型的特质,如建筑、环境、场景、动植物等来组织画面,通过合理挪位,大胆取舍,将不同的“亮点”和谐地揉为一体。这种凌驾于客观景物之上的自由取舍,随意组合,正是中国画艺术手法的高妙之处,也是中国画抒情性与写意性的需要。在《巴黎圣母院》中,赵老将圣母院前后的佳景呈于一体,加之“飞鸟”、“修女”、“浮云”、“树木”的衬饰,一下子把观者带进到那个遥运的异域他乡,也带进到雨果浪漫的故事里。
《米罗的维纳斯》、《先睹为快》、《儿子在大师门前留影》、《罗丹雕塑》等都是赵梅生面对西方经典名作给予的东方式注解之作,尺幅不大。赵梅生对这些名作赋予的是足够的理解与尊重,而我们面对赵的作品时,却不得不感叹中国画强大的表现力,同时也体味到作者的自信与从容,是一幅幅注解西方名作的东方经典水墨。这些作品将是西方人解读中国绘画的最好课本笑清廷,今后会在东西方文化交流中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
纵观近现代美术史,有许多“留洋”画家,如徐悲鸿、吴作人、吴冠中等,他们回国后,仍不放弃中国画创作,但在其作品里却很少表现西方。因而有人说赵梅生是用21世纪的目光,中国人的视角,“老祖宗”留下的“功夫”,打天下的第一位画家,是中国美术史上“笔涂东西方,墨浸五千年”的第一人。吴冠中是从外向内打,而赵梅生则是由内向外打,这更难,更需要自信、更需要功力。他把中国画的写意精神发挥到了极致。让西方人重新认识了中国绘画,无疑这些作品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虽然有些画家也曾尝试过,但终究没有达到赵梅生那样的“高度”、那样的“地道”、那样的“成系列”。四年之后,也就是2004年,赵梅生客访加拿大,在两个月的北美行旅中,作画50多幅。这是他继西欧系列创作之后又一次集中对西方世界的描绘。作品思精技熟,题材广泛,每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思于豪放之外。如果说四年前的西欧之行是带有憧憬与使命的采风之旅,那么此次北美之旅则是轻松、恬淡的自由之行。创作的灵感源于“感动”,作品更像是游记式的散文,或长或短,情真意切,贴近生活,读后给人以温暖、轻松、美好、安详之感,这与赵梅生此时的心态也是一致的。他曾在《走笔温哥华》一文中写道:“近20年来我走访了一些国家和祖国的锦绣河山,每到不同地域都有一些难以言喻的内心‘感动’……温哥华人文历史浅薄,但让我兴奋的是北美的蓝天、白云。她树多、花多、鸟多、水多……人们尽情享受着人与大自然的和谐,这不能不使我由衷‘感动’……公主岭二丫网。作为一位时代画家理应‘触景生情,当客观事物感动你的时候,要用触摸你心扉的情去抒发,去挥笔,去渲染你心中的‘感动’”。其间的花鸟部分是赵家花鸟的经典之作。作品不践陈迹,超轶绝尘,花与瓶的结合,浑然天成。让人体味到他在中国画的技法运用上的那种随心所欲而不逾矩的潇洒与自由。
文物是人类文明史上重要的文化载体,长期以来,东西方绘画却鲜于表现,不免有些缺憾。用画笔去表现他们的欲望,赵先生由来以久。出于对文物的长期关注与喜爱,梅生笔下的文物,个个光彩夺目,异彩纷呈。2001年赵梅生有意创作了文物系列作品,题材多以造像为主,2007年后,又陆续创作了一批以古陶器、古青铜器、古文字等为题材的系列作品。纵观这些作品,山岸秀匡造像生动传神,用笔精准概括,在轻松的皴染中,尽显材质的不同。设色古雅含蓄,线面俱下,色墨交融,书画齐辉,偶尔的“肌理”处理不露痕迹,自然贴切。在07年后的作品里,作者有意让“花卉”来衬饰文物,别开生面,令人耳目一新尼克杨打架。古朴的陶器,铜器,从无人问津的“灰姑娘”,一子下变成身着嫁衣的公主,光彩照人。在造像作品中,为了打破造像文物本身的单调呆板,赵梅生往往把同类的造像组合在一起,通过题款、背景、印章等,来调整和充实画面。在《北朝石刻》中,为了打破两尊石刻并列后的机械与单调,他在右侧补了一块墨面,既丰富充实了画面,又统一协调了色彩,可谓巧夺天工。在《东汉石雕》与《北魏石刻》中,力图对比中求统一阿尔梅洛,两造像一圆一方慎小嶷博客,一大一小,题款一长一方,整个画面灵动协调。《龙山黑陶》中作者让“墨”张扬了一把,黑出了味道,除了对颈底略加勾勒外,“黑色”四溢,再辅之以三俩枝黄花点缀,趣味昂然,意韵无穷。读了赵梅生先生的文物系列作品,不仅感叹:中国画在表现类似的题材上,有着其他画种难以超越的优势,赵梅生则是此领域的开拓者与引路人。
“晋商宅院系列”是赵梅生表现家乡题材的作品,也是赵家笔墨的代表作品之一。作品构图奇绝,意境深邃。手法上的运用可谓“不择手段”,“挪位”、“嫁接”、“借喻”、“对比”等等多种手法驾轻就熟。加之对红黄色相寓意的解读,展现了晋商宅院昔日的繁华,影射出封建历史的厚重,封建礼教的精细,以及对人性的压制,是作者历史观的体现。怎样去表现古代建筑?表现它们怎样的精神特质?赵梅生经历了长久的思考,凭着对家乡建筑的熟知与情感,在表现它们时,把笔墨落脚在建筑的“势”、“幽”、“美”上。为了做到这一点,他把不同院落中“最幽美动人的部分”或是“最精致突出的建筑构件”重新加以组合,以使视觉美感更加丰满而不失原味。游历了晋商宅院的实景,再来看赵老的画面,似真如幻,有观一幅已览众华,阅“乔家”已品“王家”之趣。《晋商宅院三》中,大面积墨块的运用,加之幽邃的门楼,精巧的窗棂,守望的闺妇,给人以无限的遐想。《晋商宅院四》则是天井式的构图,厚密的墨块包裹着层层迭迭的楼台,钩心斗角。一轮残月,守望夜空,那正是油灯前不眠人的眼睛,宁静而压抑的画面,过目不忘。采用大写意手法去表现古代建筑,一直是写意山水画探索的领域。因为难,很多画家避而不画,有成就的画家屈指可数,赵梅生的成功的实践为山水画开辟出一片新天地,极大丰富了山水画表现技法,在大写意建筑画领域作出了成功的尝试支志明。
成就一位伟大的艺术家,我以为除了天资外,还要读透“书本”,读透“人生”,长乐康寿。要有以苦为乐的恒心,不断超越自我的勇气与不断攀登新高峰的毅力与决心。对中国画家来说,读透“书本”就是要深入了解本民族的文化内涵,文史哲集于一身,儒释道汇于一体,作品无俗气。读透“人生”,就是“生命”里有段曲折、坎坷的人生经历。有此经历者的作品,才能博大而深刻,反之,作品往往才气有余,而深度不足。一个人作品的深度,恰恰等于它所受痛苦的深度。长寿康健,是因为中国画需要长时间的积淀,方可继往开来,自成一家。赵梅生无疑具备了上述特质。读赵梅生的作品,有篇篇不一样,时时不雷同之感。2004年以前,由于诸多原因,赵梅生几乎没有治过印,所用印章皆为友人所刊。2004年其友人送去数百方印石,赵梅生一鼓作气,仅一个夏季就刊出一百多方印章,这无异于花鸟画家去画山水,山水画家去画人物。对于我这样的年轻人而言,都难做到,更何况已是年逾八旬的老人,可想而知,这需要何等的勇气与开拓精神啊!2012年年底,赵梅生三进中国美术馆,此时他已年近九旬,在那次展品中,他让我们惊喜地看到了新创作的“茶系列”、“瓷系列”、“梅瓶系列”作品,风格迥异于往昔。画作“大简朴”,“大自由”,信手拈来,天人合一白银组合,有种莫知其来秋雅扮演者,莫知所终,无相可循,无知有宗后的通透之感。赵梅生力求与古人拉开距离,与今人拉开距离,与自己拉开距离,不断否定自己,超越自我,数十年如一日,终于达到了一个“前无古人”的新高度。赵梅生的人生轨迹是一个不断完善,不断进取,不断超越的人生轨迹,是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精神的化身。
画家赵梅生
二十世纪是我国美术史上大交融、大变革、大发展的特殊时期。赵梅生历经了二十世纪美术大潮的洗礼,观其现象,查其本质,在探索本民族美术发展的道路上,确立了继承传统,借鉴西方,并用全新的笔墨形式去讴歌时代,去表达现代人的情感。通过50多年的孜孜求索,上世纪末,形成了全新的赵家花鸟画语言奥贝。“笔涂东西方”,“墨浸五千年”,“花开新时纪”等,都是对赵梅生成就的褒奖。世纪之交是先生创作的高峰期,先生是二十世纪中国美术史上最后一位巨匠,也是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位大师。他的艺术光芒正如同新世纪的第一道曙光,照亮着整个世纪的星空!
2014年孟春于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