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山古刹散记│通玄寺:心外无法满目青-天台山文化
上世纪八十年代,在县城去石梁的班车上黄依琳,人们常会遇到一位个子不高,身材消瘦的老僧。他在一个叫“高桥”的地方下车,然后独自挑着一担大米,消失在山道尽头。他要去的地方,就是通玄寺。
对于连绵起伏的天台山来说,通玄寺只是一座不显眼的小寺。可它却是五代禅宗法眼宗二祖德韶来天台山缔造的第一座古刹王向洋。
一
后唐清泰三年,公元936年,德韶入天台山。德韶,字惠州,俗姓陈,龙泉人,17岁在当地的龙归寺出家,翌年受戒于信州开元寺,历访名山大德,后至临川叛锋,拜法眼宗始祖文益为师,成为高足弟子。
初来乍到的他,寻遍了佛教天台宗智者大师在天台山的足迹结城莉奈。他感动一种无法言表的亲切,眼前的景象仿佛早已经面熟,许多地方似乎在梦里到过。
他与智者大师俗姓相同,都姓陈,而且都被当朝奉为国师,备受帝王和僧侣的尊崇。智者大师在天台山创立了十二座道场,德韶则在此创立了十三座道场,以至后人尊他为“智者后身”。
他选中在通玄峰建寺,也开始了他在天台山的传法历程。在史志中,没有记录寺院初成时的规模。
通玄寺,因为德韶那首偈言而开始名声大噪。
公元936暮春的一个早晨,雨后初晴,德韶大师站在佛殿石阶上,极目远望程桂兰,只见寺前的山岗上郁郁葱葱,初升的太阳,柔和地给那片翠绿山林投泻下暖暖的桔黄,草木间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湛蓝而高远的天宇上有几抹淡淡的云片,大师不禁地随口呤出:
“通玄峰顶那曲锅庄,不是人间,心外无法,满目青山。”
这首短短的十六字,言简意赅。堪称佛教法眼宗的经典之作。意即学禅到达顶峰,自然异于俗世;但由于心外无法,则禅境(青山)随处可见。黄雨桐大师的这首禅偈,很快在弟子流传,很快就传到他的师父文益的耳中,躺在病榻上的文益大师听了这段偈言,病身仿佛倾刻间痊愈,眼中闪烁着欣喜,不禁叹道:“仅有这一偈言,法眼宗就可大兴!”那年,德韶大师45岁。
的确,法眼宗在此后的日子是一路走红,到了他的弟子永明禅师手里,已是红透了半边天,成了中国宋初禅教影响力最大的一宗。而后,德韶大师被钱弘叔王赐于“大禅师”张佛恩,尊为“国师”。
通玄寺落成于后晋天福元年(公元936年)。这年,德韶45岁。德韶建好通玄寺,留下一首炙手可热的偈言之后,又忙着去创建别的寺院了。这一年,他在天台山上除了通玄寺,还建了华顶圆觉道场、慈云院。
二
德韶国师在天台山一连创建了十三座寺院,还主持修建了国清寺。许多史书中称德韶为“国师”,其实捐赠天堂,这一称呼始于钱弘俶任吴越王的第二年。那年,德韶已经57岁了。
德韶与钱弘俶初见大约是在公元947年。当时,钱弘俶任台州刺史,因为自幼信佛,耳闻德韶佛学高深,于是就与好友一同来天台山拜访。
这是一个夏日,钱弘俶如往常一样又一次来到了天台山,寒暄过后,德韶悄悄将钱弘俶让进自己寮房,关紧门。钱弘俶觉得有些异样。
德韶郑重地说:“此地不是你施展之地,应尽快回都薄其芳。”
从德韶的话语中,钱弘俶感到一毕的紧迫,他点了点头。
初秋,钱弘俶回到吴越国都杭州。也就是在这年的腊月,钱弘俶成为吴越国的第五任国王。
翌年春,吴越王钱弘俶遣使来天台山,迎请德韶赴杭州。钱弘俶见到德韶后,忙执弟子礼,赐“大禅师”称号,尊为“国师”。
宋开宝五年,华顶山上发生石崩,声震山谷。国师对弟子说:“吾非久矣!”
次年六月的一天夜里,一颗流星划过天际,陨落峰顶,霎时山林间白光如昼宝咖咖。国师德韶在莲花峰圆寂了。
六年后,吴越国纳土归宋。十年后,钱弘俶病逝汴京大笑江湖主题曲。
德韶的偈言广为流传。此后,读过这禅偈的有多少人朝圣过通玄寺,没有记载,也许后来人都没有大师的那份谙受,再也没有出现如大师那样的禅偈了,也许有过,或不及大师那高深的睿智和悠远的意境,而颤抖地不敢在众人面前抖落。
这首偈言并不是面对通玄寺的景色引发的,而且德韶国师禅思在那一刻的厚积薄发。尽管禅偈人们竞相抄传。但通玄寺并没有因为偈言的风光而风光,它如朝露一般在初升的阳光下激动地一闪,便暗淡了下来。
寺后的通玄峰,因通玄寺而得名。德韶大师给通玄寺带来片刻的辉煌。而这种辉煌却没有能如滚滚的清泉一般,一直流淌下去。通玄寺静静地过着风轻云淡的日子河马散人,没有大喜也没有大悲,平淡、朴素,没有波澜,它成了一座时常被人想起,又常常被人遗忘的寺院。
三
“我在福建省工作时,就知道十七世纪中国名僧隐元大师东渡日本的故事。在日本期间,隐元大师不仅传播了佛学经义,还带去了先进文化和科学技术,对日本江户时期经济社会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
2015年5月,习近平主席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中日友好交流大会上,说到的这位中国高僧隐元,就曾在天台山通玄寺跟随圆悟禅习禅。
明崇祯初年的一个夏日,寺外,树上知了长嘶。隐元禅师因仰慕密圆悟的禅学,特地从福建黄檗山万福寺赶到通玄寺。
临济宗高僧“密云禅师”是在明代万历年间来到通玄寺的。他俗姓蒋,号密云,29岁从幻有正传剃度出家,以禅理高深而名声在外。朝廷闻知,数次下诏,要他赴京。他不接奉诏,而是安心在天台山的通玄寺里潜修。
隐元禅师跟随密云禅师参禅唐少磊,并与师父一起云游名刹,参悟佛理。明万历年间面世的《嘉兴大藏经》中,收有天台通玄寺独朗禅师语录,其中的“金粟开花,通玄结果”就是说密云禅师的事。
金粟和通玄分别是指密云禅师任过住持的两座寺院。明崇祯十五年(公元1642年)夏,圆悟禅师在通玄寺圆寂。他留下了12卷的《密云禅师语录》。他的“打棒启悟”的禅学思想,对明清之交的禅宗各派产生了重大影响。
清顺治十一年(公元1654年),应日本兴福寺住持逸然性融相邀,密云禅师的弟子隐元,乘船去了东瀛。那一年隐元已经62岁了黄郁婷。一同而去的还有他的30多位弟子。他被聘任日本兴福寺住持。
1659年,日本天皇在京都赐予他一块土地,建万福寺,创立日本禅宗黄檗派。他著有《隐元禅师语录》16卷、《普照国师广录》30卷、《黄檗隐元禅师云涛集》等,使沉寂多年的日本禅林为之一振。
公元1673年,后水尾法皇封他为“大光普照国师”称号。如今,在万福寺开山堂还悬有一块门匾,上面写着“通玄”二字周锦堂。
在青灯清香,晨钟暮鼓的轮回中,通玄寺默默的守着时光。
清末有一位很有才气的文人名叫齐周华,他从万年寺徒步来到这里,在他那部洋洋洒洒的《台岳天台山记》中,也只留下廖廖几个字:
“渡罗汉岭,访通玄寺,系天童密云国师圆寂处。”
“文革”时,通玄寺已经成了村里的饲养场。上世纪八十年代,一位来自舟山海岛的僧人化缘募资,赎回了寺址及四周的山地,修建了大殿和寮房。空暇时,他在寺边的地上挥着锄头,种上一些蔬菜和杂粮。时不时,一些远方的僧人会来这里挂单。如是外来的游客,他会领着在寺址绕一圈,指点着,哪一块地是方丈楼遗址,哪一块地是原先法堂位置。
寺前有两株遒劲的古杉,透映着几分古韵。这古杉是宋时栽下的。
大殿后面是开垦的耕地,土里渗杂着许多不知道何朝何代留下的砖瓦。
大殿前有一座六角形的经塔,塔上刻苦着经文。原告的照壁,早被拆毁。
放生池也改造成了农田。
对面的山冈,长着的是茶树和梨树,只是远处的山峰在飘浮的白云间若隐若现,显得有一些诗意。
风微微地吹拂,山上的泉水潺潺地流过寺前,太阳很好,僧人在大殿前的篾簟上晒谷子,过着简单而平凡的日子。他们不仅固守着是一位法眼宗二祖德韶国清创建的古刹,也固守着曾经有过的辉煌。
文中配图选自微信好友悠咪、杨仲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