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士行:李祖鹏西北骑行记(2227)-鹏行无界
22、独库之旅之他乡遇故知
(2017年9月5日)
昨天在安集海宿营,这个空旷的辣椒市场里只有几户人家居住,夜风吹着,安静而祥和,晴朗的夜空星星闪耀着智慧的光芒,明月高悬,凝视着大地。只是公路上偶尔呼啸而来的汽车会打破这宁静。我躺在帐篷里,慢慢入睡。
第二天起来,天气很好,我打点好一切便出发,此刻计划的是到独山子就好,四十多公里的路程,很简单,不必着急,于是慢腾腾的走着。路两边是大片的辣椒地,红彤彤的辣椒开始采摘,而在不远处的沙地上,摊晒着大片的辣椒。只是景色依旧是一片不景气的荒凉,植被稀疏而憔悴。我在一个路边餐馆吃了份早餐。接着天气开始变热了,好在路边很多卖水果的,想到进入独库公路,水果便成了一种奢侈品,于是就在路边买了些葡萄,这里的葡萄种植的很多,价格也不太贵。
在离奎屯不远处,公路变成了一个长长上下坡的v形路,道路笔直,此刻在这路上远远遥看奎屯市,只见城市上空被一团污浊的云雾覆盖包围着,这是阳光造成的视觉误差?还是大气污染呢?我不确定。只觉得整个城市像被施了魔法。奎屯市也属于克拉玛依市,这里有丰富的石油,若说是污染带来的雾霾,也是有迹可循的,城市里远远就可以看到耸立的一座座烟囱。看到这肮脏的空气,我便不喜欢这个城里了,好在我只是路过。
在路上走着,渐渐接近城市,然后转向独山子,独山子应该是个区吧,走进独山子,觉得环境还是不错的,郊区道路宽阔,路边种满植物。小海棠果红火火的挂在枝头,色彩诱人,路边水管流着水,在浇灌树木。我在树荫下休息了片刻,便开始继续行进,独山子也是盛产石油,这里大约也是因为石油产业带动起来的城市,城市崭新而又宽阔,只是人很少,在老城区也是冷冷清清的,新城区更人门可罗雀了。我本来打算在这个城市住下,明天再出发进入天山,一点多就来到了这里,只是在城里转了一圈,旅馆都要五十块钱,环境很差。去银行取了五百块钱,取款机里吐出的居然都是五十的。找了个自行车店买了个备用内胎换了自行车把手垫,可是买的自行车气孔和打气筒不配,后来才知道打不进去气。在独山子磨磨蹭蹭到四点多,忽然决定出发,于是便提前踏上了这条天山公路。
出了独山子,便是上坡了,这是一种磨人的上坡,因为视线里感觉不到坡的存在,看着是平路,甚至是下坡,但是无论怎么用力,都蹬不动车轮。两边开始是一片草原,沿途还有是有井遗址。走过草原,便进入山区了,这时道路一边在修路,依旧是上坡,行进缓慢而艰难,我开始有些后悔,在下午骑车上坡总是没有上午爬坡的昂扬斗志,我像是个打了败仗的士兵,垂头丧气,怨天尤人,有气无力的骑着车子,而这漫长陡峭的坡总是没完没了,四周的山也一片枯黄,在蓝天白云下有一种深沉的美,只是我此刻心思全在这些坡上,慢慢的爬着,想要找个地方住下,可是四周一片荒凉,只有远处的蒙古包,为大地留下人类居住的证据。
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看到路边不远处有个滑雪场,此刻没有雪,但是那个酒店还在,我便转向酒店,爬了一个上坡来到酒店门前,看到有人,就去打听了一下,店主说今天打特价,一百八。我转身走了,继续那艰难的爬坡。其实这些泊也并不是很艰难,只是事先没有做好攻略,又是下午出发,独自一个人才会有这样的丧气。继续走着,山坡上开始有牧马和羊群。而我慢慢调整好心态,便也不觉得艰难了。最后走到巴音沟岔路口时,看到这个路口聚集了许多房屋酒店,便去打听了一下,最便宜的也要一百七。便想要搭帐篷了,这时候,在路边一个小卖部前坐着的三个男人开始和我搭话,聊了之后才知道,他们也是河南的,老乡见老乡,在这异乡倍感亲切,其中一个年轻些,长得很是魁梧的大哥说,他们在不远处工作,我可以去他那搭帐篷,还可管一顿晚饭。于是我便和他们坐那聊天,然后跟着他们来到他们工作的地方,这里在搭建防腐木别墅,其中一个已经基本建好。晚上我便在那个屋里搭起帐篷。晚饭是馒头,稀粥和酸辣白菜,这才是地道的家乡味。这位大哥很是热情,说着淳朴贴心的话。吃过晚饭便睡觉了,第二天早早起床出发。
23、独库之旅之夜下乔尔玛
(2017年9月6日)
今天起来的很早,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在这别人新盖的防腐木小别墅里搭帐篷,至少没有风吹雨打了,而且在帐篷下垫了许多他们放在墙中隔音的泡沫板,也柔软了许多。这一夜除了没洗澡所带来的身体的排斥之外,其他都还好。早上起来后,开始打点行李,今天路不好走,有七十多公里的上坡,所以特意早起赶路。打点好一切,他们都还在一个毡房里睡觉,我去开院子门时,发现门锁了,便去毡房里叫醒了一个大叔,他告诉我们没钥匙,把门抬开就好,我再次走到门前才发现门是坏的。刚打开门,那个大叔便出来了,我向他告别,来不及向其他老乡告别便出发了。
出门转向国道便是环山上坡,走了几公里,忽然车胎瘪了,只好停下来补胎,可是把内胎拿出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扎孔,想换上新买的内胎,又发现新买的内胎气孔不打气筒不对,怎么打都不行,只好继续补胎,想起路上经过一处山上流下的水流,便拿着车胎去水边查找扎孔,然后补上继续出发,这时把时间都耽搁了。接着便是上坡,满上的上坡,山上的风景是一种落寞的秋日景色,萧条的植被使荒芜的山更加荒芜,而漫长的上坡让人烦躁,只在遥远的地方闪现的一丁点雪光可以给心情带来几分惊喜。我一边爬坡,一边忍耐着饥饿、昨天那位老乡大哥说,如果今天可以吃过早餐再走,只是我要赶路,也就没有等早餐了,便饿着肚子出发、只好把前天买的干粮拿出来吃,虽然难以下咽,但是还是一点点揪着吃了,就这样一路上努力向前,终于迎来了十公里的下坡,这时,风景也变了,到达高处后放眼望去,远山在脚下高低错落,有雪峰的白鹤公路的黑,一切都变得壮丽了。很多自驾的人在那里拍照,我也便去拍了几张照片出发,下坡总是走的那么的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天山公路纪念碑处,下坡也就结束了,接着分割人生,道路沿着一条溪涧前行,两边是高大的山峦紧紧挨着,道路下是深深的峡谷,又深又窄,翻腾着水流,这让人害怕的深涧,仿佛来自地狱,我走在路上,战战兢兢,路边没有护栏的地方绝对不敢靠近,向下太深了,有些地方有百米吧。这让我想起了怒江峡谷,那里虽然也深邃,两边的山峰也高大,只是那要比这宽许多,景色依旧是荒凉的,两边黑黢黢的山,满脸怒气,道路窄窄的,一路上坡,紧张而又压抑。道路随着峡谷转折,峡谷也是深深浅浅,慢慢的峡谷开始变宽,水流冲积的淤泥中开始有树木生长,有时宽阔的河床上也有树木了,这样的环境多少总能在川藏线上找到雷同的地方。到达乌兰萨德克的时候,终于找到吃的了,一碗拌面三十块钱,虽然很贵,但是饥饿更重,吃过饭后继续出发,沿路开始翻山了,而峡谷依旧,四周很多雪山,露出白森森的雪尖。好在山上经常有水流,所以也就不用担心饮水问题了,雪水冰凉清澈,一路上我主要靠他解渴。
走完溪涧路,便开始一层层的之字形路了,越向上越冷,渐渐的雪峰更近,天也越晚。落日西沉,给东边的山峰镀上一层金色,抵达哈希勒根隧道前时,不远处两片冰川,只是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里我已经无心欣赏,路边有积雪在边坡下,过了隧道,开始二十四公里下坡,而天已经黑了,冷的要命,我又懒拿包里的衣服,只好硬撑着,一会儿手指就麻木了,只好停下里拿出全指手套, 继续在冰冷而黑暗的世界里行走,路太黑,又太冷,不敢走快。向下走了十几公里,开始有毡房出现在路边,直到十点半我才抵达乔尔玛,整个镇上黑乎乎的,只有几家餐厅里有亮,我找到旅馆,老板说没电,我便不想住,可是他说停电了,整个镇上都没电,于是只好住下,去吃饭,在一个饭店里要了份野蘑菇拌面,老板说骑行的人便宜五块钱,那也要三十块钱一碗了,我冷的要死,只好抱着茶喝暖身子,邻桌有四个自驾的,和我闲扯了一会儿,吃过饭才发现我们都住在一个旅社。
好在这里开了暖气,所以夜晚并不觉得寒冷,只是没有洗澡,身上油油腻腻的,很不舒服。
24、独库之旅之错失那提拉
(2017年9月7日)
从城市到荒野,从戈壁到草原,从平原到山林,在哪儿才能找到自己呢?这是一个场旅行还是一场游戏?我们出发,越过千山万山,抵达陌生的城市,荒漠,山川,河流。我们从一个陌生人的瞳孔里消失,在另一个陌生人的瞳孔里出现,这一切是真实的么?我们昨天遇到的人是真实的么?我们的经过会对他们的生活有着什么样的意义?我越思考,越迷茫,世界是简单的,只是人太复杂,总是想赋予所有事物存在的意义。也许我们本身就是毫无意义的个体,我们所有的意义只在我们所经历的所做过的事情里吧。这世界,生活中有太多的雷同,以至于容易迷失。我们都曾迷失,或者还在迷失。这世界异样的灵魂太少,以至于我们找不到一种直达自己灵魂的道路。这世界就像是一片沙漠,我们都是沙子,只有少数的人会像胡杨树一样在这沙漠里是那么的显眼,指引着那些迷失的人,只是这样的胡杨树太珍贵而又脆弱了。但愿你的人生能像胡杨树一样,站立着千年不死,死了千年不倒,倒了千年不腐。
昨天翻越哈希勒根隧道,整个一天都在漫长的爬坡中,七十多公里的上坡把两条腿都费了,抵达乔尔玛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了,这里的天空九点就开始黑了。十点半大概相当于内地的八点多吧。我便在乔尔玛找了个兵站招待所。然而令人尴尬的时整个村子都停电了,我已经宿营两天了,手机,充电宝完全断电,只好先住下,这里的夜晚出奇的冷。寒冷的夜里只有一轮月色在天空高悬,藐视众生。四周因为黑暗,什么都看不到。我在一家餐厅看到有灯光,便进去吃饭,顺便蹭一点电,这个小饭店是用发电机发的电,吃过饭回到旅社的房间,暖气已经开了,走进屋里,顿时一股暖流袭来,流遍全身奇经八脉,说不出的舒服受用。没有水,脸和脚都没洗,便睡了。
早上醒来,没有手机可看,也就不知道时间了,只是看到外面已经大亮,便起床收拾,走到外面去上厕所,凉气袭人末世血灾,冷飕飕的,一种冬日的感觉,站在这个院落里放眼远处,前后皆是大山,山顶荒芜,淡黄色的,这里的厕所也都是简易的那种乡村厕所,脏兮兮的,臭烘烘的,好像是回到了小学时候。打点好行李陈天佳,住在这里的几个自驾的人已经离开,我也推着车子来到街上,看到村口处的山脚下,是大片的森林,松树笔直瘦小,装点处一片墨绿色的世界,而道路边的杂树丛却是色彩斑斓,我在街上打算吃点早餐,在一家餐厅里问了下,寻常的小包子,却要三块钱一个,下了我一身冷汗。于是又回到昨天吃晚饭的那家餐厅,他家已经在发电了,顺便去充了下电,要了份野蘑菇汤饭。开始根据习惯以为饭应该是和米有关的,他这里的汤饭其实就是煮的面片,而在甘肃称之为烩面。吃早餐的时候,有个大叔也在吃,背着公文包,和我聊了起来,初时只是问我骑行到哪儿之类的话,最后聊到了新疆人和内地人的差别之类的,这种聊天一半是瞎侃。吃过饭,看了下手机,差不多十点多了。结账时,老板收我十九块钱,我吃的是二十五块钱的野蘑菇汤饭和两个花卷,这里的花卷都要两块钱一个,老板大概以为我吃的是二十块钱的汤饭,他们说,对待骑车的都要便宜五块钱,于是就收了我十九,接着老板娘说我吃的是野蘑菇汤饭,我问老板要不要再给他些钱,老板爽快的说算了。
离开村镇,开始走向G217了,一出村子,景色便已经很诱人了,秋天特有的斑斓色彩为周围的环境增添了一副绝美。空阔的天空蔚蓝,蓝天下是高大的山峰在两边,峰顶是裸露的灰白色岩石,向下开始是草甸,淡黄色的草甸里没有其他植物,再向下便是松林,路边是草原,牛羊懒散的或觅食,或卧在草地上悠闲的反刍。雄鹰从森林里飞出,三三两两,盘旋在空中,俯视着这片土地。一个老哈萨克牛仔骑着马从身边经过,马蹄得得,回响在清晨冰凉的空气里,冷冽的空气是那么的清新,像是从幽深的山谷缓缓流出来的溪水,在鼻翼张合中,透着植物的芬芳,此时,连空气中偶尔传来的牛粪味,都变得清新脱俗,让人忍不住去深深呼吸这大自然纯美的气息。我顺着公路,走了两公里下坡,转个弯,进入了另一片世界,一条河流从山脚下流过,溪水碧绿清澈,流过乱石河床,溅起洁白的水花,河边松树高高低低,石块大大小小,草坪淡黄,其他杂树又参以金黄或者殷红等色彩,使这河边成了一幅绝美的画面,这美丽的景色在安静中像是一个娴静的女子,河水哗哗的奏着马头琴,高山在上,蓝天在上,白色的绽放散落在河边的松林中,升起袅袅炊烟,连接着着冰冷空气里的薄雾。远处近处,随时可见牛,羊,或者马儿,他们有点成群在远处山腰上吃草,有的还被关在河边的围栏里睡觉,有的散落在河边,有的被牧羊人赶在公路上。勤劳的哈萨克妇女已经在收拾毡房了,或者在准备早餐,这里的人很慵懒,起床都很晚。小孩子在毡房前围着大人转,毡房前有备好鞍鞯的马儿,也有来访的邻居。一切都是悠闲的发生着。连天空中飞舞的乌鸦,在这里也显得那么和谐。
道路一直沿着河流,这条河叫做喀什河,河水是山上冰雪融化的雪水,冰凉清澈,看不到游鱼。一路的上坡,我走的很慢,昨天的七十多公里上坡造成了今天腿有些酸软无力,连手都有些麻木的感觉。走走停停,向着河流的上游走去,不一会儿,松林消失了,只是山坡上的草色依旧,而紧挨河流上的山坡长满了灌木,色彩多样,深浅不一的色彩焕发出一种秋日的静美和淡淡的忧伤。而天空也变了,晴朗不再,浓浓的乌云渐渐蔓延至整个天空。起风了,呼呼吹着山上的灌木,落叶潇潇,飘进河流中,被白浪卷走。雨来了,细细的雨滴冰凉透骨的落下,只是这雨也有些懒散,淡淡的雨滴似有若无,下下停停。走了不远,雨大了起来,打在头盔上,噼里啪啦,只是看看身上,并没有多少雨痕。仔细观察才明白,这不是雨,而是冰雹,小小的颗粒,慢慢的落在身上,落在自行车上,碎裂或者弹起。而河边依旧的美丽,帐篷像是开在河边的一朵朵白莲花,草地上牛羊成群,偶尔在远处或近处还能看到几只骆驼,这些生长在山区的骆驼是幸还是不幸呢?一生恐怕也无缘于沙漠了。这些沙漠之舟。
下着下着,我也分不清是雨还是冰雹了,看到路边有个遮阳棚,便躲在里面。这时忽然不骑车用力了,只觉得冷丝丝的,冷的哆哆嗦嗦的,便穿上雨衣,看看雨小了就开始出发。刚走了几步,一用力,又开始热了,不一会儿,衣服就汗湿了,只好又把雨衣脱了。
面对着眼前的景色,遗憾的是我已经三天没得到电源的补充了,手机和充电宝完全没电了,这时心里就想,要是能在哪儿搞个充电宝就好了,想向沿途过往的车辆里买一个,终究难以启齿,只是没有了手机,似乎整个人都不好了西行囚车,上坡没有歌声助力,骑得是那么艰难,看到美丽景色没有手机拍照,又是那样的失望,甚至连时间都不知道,心中说不出的苦恼,走的也就更慢了,沿途很多哈萨克人开始专业牧场,有些人开始拆帐篷,拉牛羊。而道路依旧是漫漫的上坡,走了二十多公里,忽然路转向了对岸,开始走向山腰,我过了一个桥,看到路边的一个毡房上写着商店,便进去买点咸菜,好就着吃那干硬的馕,店主人是一个哈萨克大姐,这里有两个毡房,大的是住人的,小的是个小商店,几样简单的商品,地上铺着石子,整个小毡房里有股牛奶的酸味。买过后,我说手机没电了,她说可以去充一会儿电,便带我来到了大毡房,她这里的电是靠太阳能发电,然后储藏在电池里,走进大毡房,屋内地上是一层二十多公分高大木质地板床,占据了整个毡房,只在门前有一小块儿地方,屋内茶壶水壶脸盆之内的都放在四周,墙上挂了很多东西,连羊肉都有,还有一把琴。我问她有没有移动电源,可以卖给我么?她可能不知道移动电源是什么,她们只知道叫充电宝,我在她毡房里看到后便又问她可不可以卖给我,我可以多出几十块钱,她说她这是在县城六十块钱买的,又说得问问她老公,于是又给她丈夫打电话,我等了下,她挂了电话说可以,我问她要多少钱,其实我心里想,大概得一百块钱吧。她却告诉我给她六十块钱就好了。于是手机终于有电了。
接着开始是爬坡了,环山公路漫长的上坡让人筋疲力尽,无论道路怎样的七折八拐,风总是迎面吹来,雨稀稀疏疏的下着下着就停了,只是风,这要命的风带着寒冷,一味的阻挡着我,而腿也有些酸软,每次停下来重新骑上车子时,腿总有那么几秒钟酸软的不能动。只好走走停停,一公里一公里的向上,这条路很窄,好在禁止大车通行。此时向山上走去,眼前依旧是光秃秃的草甸,有一种荒凉的感觉,身处在着群山中,人是多么的渺小啊,眼界是多么的狭窄啊。而孤独又一次慢慢滋生,每当环境美丽的让人流泪时,容易产生孤独感,此时会想,多美丽的世界啊,可惜只有我一个人欣赏,而每当环境荒凉的让人心疼时,也会觉得孤独,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走了这么远的路,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孤独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有时会异常浓烈,有时又无迹可寻。
这一段只有七公里了,七公里后便是隧道,玉希莫勒盖隧道,全长近两公里。走到隧道口,一种解放了的感觉,我知道,今天的坡算是结束了,接着开始是三十多公里的下坡了。隧道漆黑狭窄而又漫长,只好打开手电,每一次经过这样漫长的隧道,虽然不害怕,还是总是幻想会不会有怪物出现。出了隧道,景色更加辽阔,远山高大,一道道的山岭,近处是嫩黄色的草地,草地铺展到远处的峡谷。天空白云深处透着蔚蓝。世界变得那么壮丽,鹰在飞着,从远到近盘旋而又不靠近,乌鸦乱叫,漆黑而肥硕。山顶和山谷,牛羊各自吃着草,一条路像根腰带,从一片大山的腰围穿过,远远的看着,那种辽远让人叹服。找不出适当的言辞去描述,此刻所有的语言都是废物了,只有眼睛所见的那种壮美,仿佛站在万山之巅,俯视这莽莽群山,下坡速度飞快,从上倒下,有种飞起降落的感觉,只是道路弯曲,不能尽兴驰骋。走过这一段长长的如天外飞龙似的公路之后,开始是环山而下的公路了,站在公路上,远处松林,山峦,一目了然,鹰飞鸦鸣,野花卑微的绽放在路边,山上奇石迭起,又生满松树,或其他灌木。一路停车拍照,又觉得拍不出眼睛所见到的那种雄奇。
下到山脚,一条河流在山谷流过,河流两旁松林密布,白毡房散布在河边,路边很多蜂箱和卖蜂蜜的,也有卖羊肉或者马奶子,野蘑菇之类的哈萨克特色产品。我沿河而行,路微微向下,走来很轻松,这一路幽静清凉,带着秋日的冷。抵达那提拉路口,有个检查站,路飞开了,一边去那提拉和伊宁,一边去库车,顺着库车的方向,又有一条河流,这条河流更宽阔了,河水依旧清澈,望一眼都能感觉的它的冰冷。河边树木茂盛。走了没几步,又是个路口,一边通往库尔勒,一边通往库车。整个路口冷冷清清的,小小的木房子在河边散落一片,只是没人,而路边的房屋也多是不见人迹,我在正对着路口的一家小旅馆里找到了老板,他告诉我要一百块钱,后来又说八十迹美珠里,看我想走才说五十块钱,我便住下了,这里都太过偏僻,没有饭吃,陈荣竣什么都贵。只有冰冷的水,没法洗澡。
今天六点多就开始住下了,而昨天九点多还在爬坡。因为再往前又是三十公里上坡,今天是无法翻阅了,明天大概也走不了多远,六十多公里抵达巴音布鲁克。把这短程就当作是休息吧,只是不能美美的洗个澡,未免是遗憾。更遗憾的是没有去那提拉草原。然而遗憾是必须的,不然下次还有什么理由来呢?
25、独库之旅之交友巴音布鲁克
(2017年9月8日)
昨夜雨一直下,伴随着雷声,在这陌生的世界,寒冷破门而入,透过旅社薄薄的被子,一点点入侵占领着我的感官。幽静的小镇,只有偶尔路过的车带来人类的声音,天还没黑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这个紧挨公路岔口的小小村落的孤独,此刻这种孤独在夜雨泠泠的晚饭更加绵长,连群山都无法阻挡。我不知道夜晚醒了几次,只是每次醒来,都是雨声。在这孤独的异乡,雨声都是陌生而冰冷的。而让人更加孤独的便是饥饿了,从昨天早上吃过饭后,便一直没有吃过热饭,只是用冰冷的馕充饥,住在这里的时候,想问老板有没有饭吃,而这里连泡面都没得卖。
早上醒来后,雨依旧下着,打在铁皮屋顶上,声音回荡在寂静的空气里。这雨断断续续,窗外的山上一片朦胧的雾色。我便在床上拖拖拉拉不想起来,想到今天只需要走六十多公里就好了,心也就懒了,到了九点多的时候,雨似乎停了,便开始打点行李,在小旅馆外把行李装妥,雨又下了,便只好在旅馆门口的棚子里躲雨,好在这雨并不持久,不一会儿就停了,东边的阳光已经在努力穿破乌云,森林里雾气很浓,把树木洗刷的更加动人,有袅袅轻雾在山腰的丛林里升起,淡淡的,洁白的,飘逸而又虚幻。路面湿漉漉的,车轮走过溅起一串串水珠,路边的毡房在雨后更加洁净,透着炊烟,仿佛受到了净化。河水依旧哗啦啦的流过,碧绿的河水从远方流向远方,带着明净的白浪。没有什么比河流更让人喜爱了,在这群山里的河流,更像是一种隐士,清高自爱,不带尘世烟火的气息。牛羊或已放归草原,或者还在围栏里等待主人赐予自由。沿途的蒙古包都是冷冷清清的,偶尔会在毡房门前看到哈萨克青年在忙碌着,劈材或者牧马。
我循着217国道走了没多远,在路边的一间简易房子前看到一个小伙子在买泡面,看到远处蒙古包前有两辆装好行李的自行车,便和他打了个招呼,也去买了包泡面,又看到有那种白色的奶疙瘩,心中好奇,便买了两个,后来吃了一口,酸酸的,带着奶腥味,无法下咽,便扔了。买好泡面又在另一件简易房子里倒上开水,把包里剩下的馕拿出来一块儿吃了,便是早餐了。吃了饭就出发了,开始道路沿着河岸,两边是高山,高山上是松林,路是向上延伸的,慢慢的变成环山公路了,路下的沟涧更深了,而路边不时的还有哈萨克牧民的毡房,房前有备好鞍鞯的马匹拴着,毡房后的山上有散放的马匹或者牛羊,毡房里哈萨克妇女正在忙碌着,毡房外孩子在到处跑着,偶尔还会在路边经过一个骑着马的老哈萨克老人。雨后的幽静把这一切都带入了一种老僧入定般的世界,缓慢而又充满神性。
我走着走着,便把那两个骑行的小伙子落下了,走到一棵树下,忽然下起了冰雹,我便在树下躲雨,看米粒般的冰雹落在地上又弹起,打在车把上碎裂,密集的冰雹外,天空被乌云和蓝天分裂,不一会儿,冰雹停下来了,我又开始了爬山,山路崎岖,从一个山腰转向另一个山腰,道路漫长,横卧在树木丛中,好在坡度并不很大。沿途很多卖蜂蜜野蘑菇的据点,占据这些地点的大多数是汉人。海拔越高,眼界越开,远处的世界也更加辽阔。群山起伏,在一片墨绿色的中沟壑纵横,山峰迭起,然后被云雾遮掩,而近处的松树笔直挺拔,活在山谷从群生长,活在山腰遗世独立。迎风而来的松涛声,像是大山的呼唤。越往高处,松树越少,而山谷的松树成了一片片黑乎乎的,好像是群山的裙子。这接近山顶的地方,杂树丛生,秋光染起了纷杂的色彩,黄的,红的,绿的,杂糅出一片斑斓的世界,有马儿穿过这片斑斓,被林叶遮遮掩掩,再向山顶,便是草地了,细瘦的小草一片青黄,远远看去,仿佛是兔子的毛发,给人一种柔软的错觉。
这样的环山公路三十多公里,一路的山坡,路边有时陡峭,斜生着松树,有时是平坦的草原,而极目远眺,辽阔的世界里,只有鹰能够抵达,远处的山梁上,哈萨克牧民的白色蒙古包像是雨中生长着的野蘑菇。乌鸦从天上飞过,带着沙哑的鸣叫,这里的乌鸦很多,很大,漆黑的乌鸦来来去去,叫声有一种惊悸感。而鹰也很多,山谷中,蓝天上,盘旋滑翔着,强健的翅膀不用扇动,便可以在空中久久盘旋。
渴了喝口矿泉水,饿了就吃口馕,这馕买时才从冰箱里拿出来,冰凉冰凉的,现在也被暖热了,就着咸菜,也不觉得难吃,大概是饥饿的缘故吧吴景滔。一路上也不再看里程碑了,眼前又看不尽的美景,就不觉得这坡有多难了。
走过拉提山垭口,便开始下坡了,风景变了,松林消失了,郁郁葱葱的高山不见了,一路下坡便来到了草原,起起伏伏的草原在眼前铺展出另一个世界,所有的山都被草占领了,只有在南方的山群中有一排排雪峰露出白色山尖,像一排鲨鱼的牙齿。这样的草原总是让人看不足,马匹,羊群,牛群,散落在草原上,只是草实在是太低矮了,没有了风吹草低现牛羊的诗意,却又另一种粗豪空旷的诗意。像是出自高适这样的边塞诗人笔下。走高一片草原,又是一片草原。接着有一片河谷湿地,河流弯弯曲曲流过一片草原,像是一条明亮的巨蛇在扭动,远远看去美丽极了,河滩大片的牦牛在安闲的吃草,这种美丽该怎么去形容呢?也许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感受那一份美丽吧。所有的词语都受限于想象,无法表达心中的喜悦和赞美。公路在草原中穿行,起起伏伏,好像是被风吹动的黑色草地。天空蔚蓝,白云浮动,只要随便看一眼,都是一种享受。有时会有黑天鹅来到河边,悠闲的寻找食物,我想要偷偷的走近拍照,却惊扰了警惕的他们,展翅飞去。
途中遇到一个大叔,把两个拉行李的两轮车子绑成一个四轮的车子,推着行李走在路边,我看到他行李上的帐篷才确定他是徒步的,便停下来聊了几句,一聊之后,话题便多了,他对很多旅游景点了如指掌。我们便留下电话和QQ,然后我继续前行。这里离巴音布鲁克镇已经不远,我来到镇上,这里到处是蒙古包。这里是东归后的蒙古土尔扈特部牧羊栖息的地方,又是世界自然文化遗产,5A级景区,到处是大片美丽草原,我去售票处转了一圈,便找了个回民饭店吃饭,刚要吃饭,刚才那位大叔打来电话,说是到了售票处,问我在哪儿,要请我吃饭。我告诉了他地址,刚好我的面也上来了,我一边吃饭一边和店里的三个自驾小伙子聊天,给他看我骑行前在长沙拍的照片,再看看现在的我,他们笑的前仰后合,吃过饭连我的面钱都一块儿付了。面还没吃完,大叔来了。点了两个菜,我们又吃了起来,吃过饭便开始出来找搭帐篷的地方。最后在离天鹅湖很近的公路下的桥洞里搭起了帐篷。
明天我要继续骑行,大叔要在这里留一天,我们还约着等我去了拉萨后,一起去长江漂流。
26、独库之旅之错失那提拉
(2017年9月9日)
现在,坐在库如力的这间小小的旅馆温暖的房间里,回忆起昨天的寒冷,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那个辗转反侧的夜晚,那个寒冷侵袭着的夜晚,仿佛是一场梦,只是似曾相识。人都是活在当下的,无论是对幸福或者是痛苦,记忆总是会试图去把他们擦拭干净。过去的就过去了。再怎么回忆,也无法再次体验那种痛苦或者幸福。
在巴音布鲁克没有停留,虽然那是一座AAAAA级的旅游景点,世界自然文化遗产,东归胜地,蒙古族土尔扈特部的草原,我也只是路过,没有进景区,没有去参观传统文化表演,甚至没有在那个镇上居住。只是沿途的草原已经美到极致了,在这秋季的草原,枯黄中涌现的生命的悲喜,便是一场壮烈而凄美的演义了。在镇上吃过饭,我便随着偶遇的这位徒步大叔去找宿营点了,此刻,夕阳西下,一片暗淡的云层染着金光,北方一片火烧云露出红润的面颊,而东方的天空也是一抹嫣红。草原寂静了,镇上的灯火亮了,一片微弱的霓虹在这空旷的夜色中显得那么耀眼,我们出了镇子,走在大路上,看了两个桥洞,桥洞都脏兮兮的,很多动物的骨头,还有一具已经腐烂的只剩皮毛和骨头的羊。我们挑选了其中一个桥洞,打扫一番便开始搭帐篷。
夜晚是寂静而寒冷的,月亮又圆又大,明亮的挂在天空,“月是故乡明”,此刻,在这天山山麓的草原上,眼前熟识的也只有这一轮月亮了吧。我们聊了一会儿,我便钻进帐篷里写日记,然后睡觉,只是睡袋冰冷,怎么都无法暖热,我把身上的外套脱了,想睡的舒服一些,可是依旧冷,腿上寒气欺人,身上没有暖气,怎样抱成一团,都无法抵御这草原上的寒冷,我把冲锋衣翻出来,想要盖着,却于事无补,便把他穿在身上,把另一件外套裹着腿,然而,依旧是冷,怎样努力都无法入睡。只好任凭意识模模糊糊的去和寒冷交战,有时候意识战胜了寒冷,便可能睡着了一会儿,有时候寒冷又击溃了意识组织的防线,便醒了,就这样在模糊的意识清醒和睡眠间,时间悄悄流逝,再次清醒时,看看手机,将近七点了,我便坐在帐篷里,感觉有些难受,至于哪儿难受,又说不上,等到快八点时,便开始打点行李,收帐篷。收好帐篷,外面的空气冰冷,一切都是冰冷的,触手处,冷占据了一切,连鞋子都是冰冷的,桥洞外的草原上,寒霜铺满,冷冷的白霜,冷冷的草原。太阳还没出来,远山仿佛在寒冷中变得更加消瘦。我准备好一切,便开始出发,也没有转回镇上吃早餐。刚走没多远,风如刀割着面孔和手指脚趾。冷的仿佛是严寒的冬季,而阳光依旧慵懒的躲在地平线下的某个国度,我只好骑一会儿便停下来暖手,全指手套根本抵御不了这寒冷。而此时草原却别是一番滋味。铺满霜的草原像是被施了魔法,有几只马儿在路边吃草,胆怯的不肯让人靠近,远处起伏的山尖,都是皑皑白雪,连成一片。
寒冷加上饥饿,这个早上注定是种煎熬,我不得不拿出包里冰冷的馕,一点点咽下,就着眼前的雪山,草原,以及草原上冰雪融水冲击处的弯弯曲曲的小溪流,溪水清澈,同样的冰冷。等到太阳出来,身上有些暖意,便继续骑车,可是骑着骑着,一种困意来袭,也许不是困意,只是感觉头昏昏沉沉的,像是感冒了,也像是饥饿。便又停下来吃几口馕,接着继续前进,可是没走几步,头又沉重了,我拿出藿香消暑水,喝了一瓶。这时昨天遇到的两个骑友走了过来,我也打点行李出发了,牲畜开始出栏吃草,草原上热闹了起来。两只金黄色的旱獭在洞门外四处张望,柔软的毛发,肥嘟嘟的身体,让人想去摸一摸,我拿起手机,刚想走近拍张照片,它们已经警觉的溜回洞里。鹰也开始了一天的生活,在高高的蓝天上,自由的盘旋着。马群在奔跑,灵动的身姿美丽而充满力量。道路笔直的在草原上延伸,渐渐的可以看到远处的巴音郭楞乡小小的房屋了,然而这路却像是会自己延长一样,走了很久,才终于抵达。我在一家少数民族餐厅要了份羊肉抓饭,我饥不择食,一阵狼吞虎咽便吃完了,这里饭可以加,只是吃了羊肉,有些腻,不大想吃了,便也没有加饭。买了些水和干粮,便出发了,这时路是向着远处雪峰群挺近的,两边是草原,牛马成群,天空蔚蓝,白云飘飘,一切都是美丽的,只有这漫长的道路在折磨着人。走到山口大桥处时,一条河流涌现,河水碧绿,清澈见底。这时,昨天遇到的那两个小伙子中的一个小伙子的车胎破了,他们去路边修车子,本来是让我先走的,后来又叫住我,怕他自己的打气筒不好用,要用上我的。我便停下来等他们,看他们搞了半天还没搞好,我便走近看了看,然后去帮忙,只是不知道他的车子怎么了,外胎无论怎么努力都扒不下来,再三努力,把钢圈的漆都蹭掉了,最后只好放弃,他们说在那等等,看是搭车还是怎么办,我独自出发。
刚上个小坡转进山中,风便迎面吹来,不冷,却阻止着我前进,两边是高山,眼前是雪山,我走在峡谷里,峡谷里有河流流过,有些山上会伸出一些奇特的山石,像是触角般,或者像是剑龙脊背,险峻挺拔,形态各异。道路上上下下,坡度大而短暂,骑来并不艰难杨亿巧对,眼前的风景也是一种粗狂而荒凉的美,草黄的更加柔软,铺满金黄色秋草的山峦,像是一个个刚蒸好的香喷喷的窝窝头,而雪山是黑色山体上覆盖着洁白的冰雪,像是一个覆着奶油的巧克力冰淇淋。我想,也许我是饿了,看到什么都觉得和食物有关。然而,今天路并不难走,比起从巴音沟到乔尔玛的那一段,这都不算什么,只是有些饥饿。一个真正饥饿的人会想到什么食物呢?我没有想到任何美味菜肴,想得最多的却是馒头,米饭,甚至是小时候母亲炒的青椒土豆丝的味道都从回忆里走来。好在这里到处是冰川雪山,消融的雪水汇成一条条河流或者水涧从山谷中抑或岩石缝隙里流下,清澈冰凉的雪水,不带一丝杂质,干净的那么纯粹,仿佛是天山的泪水汇集在这里,慢慢的流着,带着古老的往事和忧伤。生命在这里显得更加伟大而安详。鸟儿在草丛中飞过,不知名的小鸟灰毛带有白色线条,长长的尾巴,小小的躯体,散发着生命的不屈和执着,灰麻雀很多,散落在草原里,在路旁戏耍。有些小小的麻雀死在了路上,干瘪的尸体,杂乱的毛发,无光的眼神,躺在那里,生命的水流干涸了,没有葬礼,没有哀歌,孤零零的等待着腐烂。生命的伟大之处或许在于他的脆弱和死亡。只有会失去的东西才会让我们学会珍惜。这些鸟儿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呢?衰老?疾病?或者是死于来往车辆的撞击?生命都会消失,重要的时我活着的时候是怎样的快乐。走过这一生,你会留下什么呢?尸体腐烂后,谁还会记得你的名字呢?你会留下什么样的证据表明你曾经活在这个世界,充满爱和激情。有时候路边还会有死去的牛犊和小羊,穆斯林不吃自死的动物,就任凭他们死在路边。
这一路连牧民也少了,偶尔才能看到一个个孤零零的蒙古包在溪水边,有时候我想,那些牧民这样的孤独生活呢?远离群体,独自生活在某一片草原。像我们这种吃早饭都要端着碗去和很多邻居蹲在一起的人很难忍受那种整个世界只有自己孤独的家的日子吧。我从一个蒙古包路过,一个男人来到路上,他面貌憨实,带着风吹日晒的黝黑,我不知道他是蒙古人或者哈萨克人还是维吾尔人,这里是蒙古自治州叶秋欣,他大概是蒙古人吧,轻声细语,说着不大娴熟的汉语向我求助,他的卫星电视接收锅坏了,想请我帮忙调试一下,可惜我对这些一窍不通,甚至家里都不曾用过。继续前进,两边的风景变了,草越来越少,山越来越陡峭,峡谷也更窄了。山上散碎的岩石高高耸立,黑褐色,红棕色,灰白色,杂陈在一起,似乎随时都会跌落下来。我骑车从路上走过,望着高高山上的岩石,狭窄的山谷,有一种压抑感和恐惧心。这让人敬畏的自然,像是走进了森严庄重的古寺佛林,心存敬畏。时刻觉得山上摇摇欲坠的岩石马上要滚落。雨开始下了起来,天也阴郁着,路上除了过往的车辆,只有我孤零零的走在这里,上坡越来越陡峭绵长。寒冷和炎热并存,路一平缓,风吹过汗水浸湿的衣服,寒冷便乘机侵入奇经八脉。上坡一艰难,汗水又流了下来,炎热占据了这愚笨的躯体。雨落下,带着一种冷漠的讥笑。双腿酸痛。然而我必须坚持着,一步一步,向着高处挺进,此刻,所有的无助我痛苦都成了一种不屈的动力。这种执拗告诉自己,不能屈服,越是艰难的路走来越有成就感。懦弱的敌人是不值得战胜的。我再一次次告诉自己“痛苦是灵魂的学校”。每当遇到难爬的上坡路时,这句话便成了安慰我受伤心灵的药。
千回百转,终究是爬上了隧道口,铁力买提隧道,海拔3400米,这样的海拔在青藏高原不足为奇,然而这在雪线很低的天山山脉,意义就大不通了,隧道口上方没多高便是积雪层了,隧道全长也近两千米,因为接近雪线的缘故,隧道里常年积冰,每年只有5月至10月这短短的时间里可以通车。他是天山重要关隘,跨天山分水岭。也是和静县与库车县的交界处。抵达隧道口,便知道所有的辛劳结束了,接着将是一路的下坡。这个隧道狭窄,漆黑,又漫长,路面有些坎坷潮湿。我的手电不亮,像蝙蝠一样走在隧道里,小心翼翼,却又心怀警惕和惊悚。我不知道骑车走过多少个这样漆黑漫长的隧道,有时走在这黑暗的王国并不是不害怕,只是假装不害怕,鼓起勇气孤身走在这陌生而黑暗的隧道里,尽量不去想那些恐怖的画面,就算想到那些电影里,小说里关于隧道的故事,也只好硬着头皮去等待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出现。跌跌撞撞的走出隧道后,世界忽然又明亮了,只有经历了黑暗的人才知道光明是多么的伟大。眼前又是一副壮观的盘山公路,站在隧道口前的公路上远眺,雪山,松林,错落嶙峋的山体,遥远的云雾,山下一条条麻花似的黑色柏油公路,壮观美丽,无法言喻。阴郁的天空也露出了蔚蓝的笑。风吹着,有些寒冷,我穿上雨衣,戴上全指手套,把魔术头巾蒙在脸上,眼镜帽子戴好,便开始一路惊险刺激的下坡,在这致命的弯道上下坡骑车,让人荷尔蒙飙升。心中没有恐惧,只有本能下兴奋。对于危险的兴奋,对于恐惧的蔑视。很多人从事危险的极限运动,大概都是出于对危险的兴奋吧。这种感觉,是其他事情无法代替的。这一段路有些像川藏线上的七十二拐,或者是滇藏线上的到奔子栏的那一段下坡,只是一段段路况不是太好,二十公里下坡,转眼就到,山下草地变得窄小,山脚长满松树,一条半干涸的河床上很多山杨树,高大粗壮的树体,略带金黄的树叶,只是山谷温暖,树叶大多数还是绿色的,然而一大片沿着河床生长的山杨林依旧是一道不错的风景。沿路向下,小片的草地,松林,山杨林,分布着。来到大龙池,这里有村庄,聚集着少数民族的毡房和简易棚屋,很多餐馆和旅店,毡房可以住宿,我继续前进,便是大龙池了误闯疯人院,一片碧蓝的池水,在山脚下,池子很大,冰雪融水的澄澈流进这里变成了碧蓝。此时离库如力还有四十多公里,而此刻已经八点多了,我没有停下来仔细欣赏这一片湖水,便继续前进了,上了个小坡,路边有几户人家,也有餐馆,大概这里已经进入库车大峡谷景区的缘故吧,新疆的景区都很大,绵延几十公里上百公里的比比皆是,这天山山麓里,可谓处处是风景了。再向前,又是六公里的环山公路,公路边乱石小山丘下有一个小龙池,池子很小,池水更加碧蓝,像是美丽的蓝眼睛,而公路下埋有管道,池水通过管道泻下,一段接着一段流淌,形成一条烂银白玉般晶莹的瀑布。下到谷底,开始是山林河流景观了,只是河水太少,河床上到处是石头和烂木头。这段景色让我想起了下海子山到巴塘的那一段山林河谷景观,那里要美丽的多了。
道路并着河流向下,我努力前行,可是天依旧是越来越暗,道路两边的山体植被慢慢的暗了下来,在这杳无人迹的山林中,我一边骑车,一边环顾四周,担心有野兽来袭,就这么一分心,忘记了控制方向,车轮靠路边太近,与路边的一小段马路牙子发生摩擦失去控制摔倒了,我摔倒地上,只是感觉到左手肘关节有些疼,连忙爬起来,看看车子没事,也就放心了,再看看肘部,雨衣磨破了一个小洞,肘部有些疼痛,大腿山也有一小片疼,左手按到地上了也疼着,头有头盔护着,完全没事,只是感觉了头盔和地面的摩擦,总体来说还算幸运,没有大问题。扶起车子,就重新出发,这时骑得便小心多了,越走天越暗,这个峡谷的景色变得模糊了,朦胧中也可以看到这里的奇特地貌,黢黑的山石形态各异,微光下看去,像野兽鬼魅般蹲伏在路边,连河边偶尔的高大树木,也想野兽女巫一样,把整个环境装扮的诡异极了,路边偶尔会有当地人聚集三五个在河边点起火堆,不知道干什么,还有牧羊人把羊挤在山岩下,准备装上卡车,有些小车停在路边停车道上,在这安静的异乡山林,加上本身对这个南疆就存在一点的恐惧感,此刻在夜晚走过,更觉诡异有趣。心中只是有些发毛,但是并没有感觉的实质的空绝和危险。
七转八转,终于看到远处的灯光,库如力到了,这里的发展应该得益于龟兹矿业吧,这里聚集着的大多数是矿工,以及服务于矿工的餐馆之类的。我在黑暗中造访,分不清旅馆在哪里,只好先去吃饭,这里的河南人很多,大约都是矿工,以及矿工的家属等人 。我找了个饭店吃了份面,在以前走过独库公路的骑友的指点下找到了旅馆,这里可以去矿工们的澡堂洗澡,而且免费,在自从一别阜康后就再没机会洗澡的我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了。今天离库车还有一百公里左右,过完明天天,独库公路的行程也就结束了。接下来将是去轮台走塔里木沙漠公路,想去塔里木看胡杨林,只是要折去很远,大概要耽搁一天行程吧。
我不知道是天山里的气温低,还是整个新疆都变冷了,这几天的寒冷几乎要浇灭我走新藏线的热情了。无论如何到了叶城再说吧,环境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的怯弱。
27、独库之旅之抵达库车
(2017年9月10日)
今天是独库公路的最后一天了,抵达库车,五百多公里的独库公路也就结束了,我从天山南麓翻到天山北麓,又从天山北麓翻到南麓,而今,终于离开了天山。
由于从库如力到库车只有一百公里左右的路程,今天也就没有起早,八点多才模模糊糊醒来,洗了个脸,把昨天没写完的日记写完。昨天是太累了,所以日记写着写着就睡着了。早上吃过早餐出发时,已经十点多了。离开库如力,沿途很多矿厂,这一路的风景又变得荒凉了,有些像甘肃,荒凉的山接连着,干涸的河床裸露着杂乱的鹅卵石。一路下坡台州天气预报,走来也算是简单,而越向前走,风景开始变了。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整体环境时荒凉的,植被稀少,而美丽的是那些山体。
这里的山并不高大,道路沿着一条宽大的河床延伸。河床干涸,布满石子,只有小小的水流流过。河水浑浊,而河床两边就是这些山了,山上都是散碎开裂的灰色或者灰白色,棕色的石头,有时候看上去,这些沿途的山并不是一体的,而是用一片片不规则的石头粘合在一起的,而这些石头形状各异,有的像是锯齿,有的像是复活岛上的雕像,有的布满蜂巢似的小孔,有的堆堆叠叠成金字塔形,像是某种古老文明留下的建筑废墟,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微妙,可供想象力任意驰骋。河道两边偶尔有绿色的树林,隐隐可以看到村落,而路边多是狭小的建筑废墟,屋顶长满野草,墙壁坍圮。我沿途走的很慢,一边走着欣赏着这些奇特的地形所带来的惊喜。沿途有古代遗址,比如阿格古城遗址,只是现在已经无法看出他们原来的辉煌与衰落了,只是一片废墟记录着这里曾经有一片城市。
走过一个叫做阿艾阿克孜的村子,向前看去,只见一座红色的山体横在前面,暗红色的山丘,好像是鲜血浸泡过一样。这时候天空变得阴沉,乌云笼盖着,接着下起了雨,我停在一棵大杨树下躲雨,眼看着天色变暗,那红色的山体也渐渐变暗,心里开始抱怨着可恶的阴天。雨没下多久便停了,天空转向明亮,山也清晰了。我骑着车子来到这红山面前,心中喜悦,便拿起手机拍照,可是拍出的照片太暗,我看红山对面有一片红色山丘。山丘前很多拉煤的挂车,于是便计划爬上那些山去拍,可是试了很多次,那些山都是松软的红土,山体陡峭,无法爬上去,只好作罢。来到红山前的河流便拍照,结果误入了几只野狗的领地,开始只听到几声犬吠,接着便从附近草丛中,沟壑里钻出了四条野狗,领头的那条很大,有着厚厚的长矛和宽大的嘴巴,看着非常威武,他们开始向我包抄,我向公路退去,这狗依旧不舍,那条大狗眼看着就要扑上来了,我在地上捡些石头,向路边跑去,跑几步,便骤然停下来,蹲在地上,做捡石头状,那狗便停下或者后退几步,然后我再跑,它继续追。几次就要扑到我身上来了,结果又被我的虚张声势吓退。到了路上,我心稍安,接着我跑到挂车群中,那些狗也就不再追了。因为附近很多煤矿,所以这里很多这样的挂车,我从拉煤专道回到国道上,开始继续出发。一路上这样的红色山体越来越多,有些连绵起伏,像一幅被风卷动的红旗。有些参杂着其他颜色,沟壑有时把山体的石头分裂成一片片,仿佛巨型石堞紧靠在一起。这样的丹霞地貌美丽极了。带着一种荒芜的残忍,上帝创造了这里。这些美丽是基于丰衣足食的基础上的,我想那些生活在这里的人便未必觉得这些不毛之地是美丽的。我们对美丽的定义太过笼统和个人化了。只要是新奇的,艳丽的都觉得美丽。而真正的美丽大约只有一样,那就是生命了。这些荒凉的生命禁区的美丽只是一种乍见之喜吧。
我在一片红色的山峦中穿行,阳光开始炙热。沿途都是这样红色的地貌,或者灰色的,天空着飘着白云,蓝色不是很纯粹。接着便来到了库车神秘大峡谷,我没有进入景区,继续前进,在路边一个小餐馆吃饭,这个小小房子用篱笆围起来的小小院落里种满植物花卉,一个小男孩脏兮兮的,很调皮。吃过饭后再出发,沿途这样的红色山体渐渐减少,只是背后的红色山体依旧壮观。河流上有断裂的吊桥。接着山的颜色变成灰色,只是纹理依旧很好看,多少年的风沙剥蚀,流水侵蚀,大自然用他的耐心和想象雕刻出了这一片令人叹为观止的地貌。
渐渐的走出了这些山峦,也走出了天山,开始进入一片戈壁草原,路边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生长着一团团毛茸茸的植物。河床干旱,只留下水的痕迹。道路笔直的让人心烦,放眼望去,天地空阔,荒凉而干旱的世界给人一种死亡和痛苦的压抑感。然而走了十几公里,过了拜城路口,便是盐水沟了,这时红色的山又回来了,雄壮的山体,杂乱而别致的纹理。有一片红色山体下有个牌子写着布达拉宫景点。盐水沟里的水不多,干涸的河床上有一层白的的结晶体,沟旁的石头更加奇特多样,奇绝诡异,仿佛是一个信仰怪异的部落的祭坛。再往前走路边一层层的高大岩块像是经过精雕细刻后的佩玉,那种纹理像极了古代的配饰,这是一场眼睛的盛宴,是大自然独特的艺术。接着便是一个检查站了,这里检查更加严密了。过了检查站,有一段雅丹地貌,红色的土丘像一座座金字塔,又像是一座座坟墓,坟墓在路的两边,红色山体上有白色条纹。过了这里,便慢慢进入库车县了。
库车县规模很大,农资交易市场人山人海。道路宽阔,进入县城,岗哨林立,每一个路口都是警察,路上少数民族多了,汉人多是生意人。这里有清代城墙遗址,有库车王府。走在这种警笛呼啸,身边都是说着异族语言的街上,那是一种新奇而又紧张的感觉。我找了一家小小的旅馆,住下后有点后悔,这里隔音效果太差了,街上的车声仿佛在耳边。
我开始犹豫接下来的行程了,是走沙漠公路还是直接坐车去叶城走新藏线宫学斌,荒芜单调的沙漠公路,一个人走是不是太过煎熬和孤独了?五百多公里的沙漠公路,沿途没有村落,只有一些水井,然而有人说那些看护水井的人都不在,沙漠公路,这将是一段怎样的旅程呢?让人期待,也让人不安。
本文摄影:李祖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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