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沿剧评|以生命伦理建构舞台生态美学──由话剧《生命密码》所展开的一个可能性维度-戏剧与影视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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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王延松导演、杭州话剧团演绎的话剧《生命密码》自推出以来,以半年多的时间取得了全国巡演73场的优秀的演出纪录,展现出一部当代原创话剧所应有的剧场魅力。这部剧以舞台的形式精彩演绎了一个关于生命伦理的故事,并将其贯注于舞台与人生,尝试构建一种新的舞台美学原则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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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关于生命伦理的故事。
这是一个以舞台的形式加以精彩演绎的生命伦理的故事石榴日轮丸。
这就是王延松导演、杭州话剧团倾情演绎的话剧《生命密码》地仙演义。该剧自推出以来,以半年多的时间取得了全国巡演73场的优秀的演出纪录,展现出一部当代原创话剧所应有的剧场魅力。
一般说来,一个舞台故事的演绎,总是离不开一个深刻的情境作为依托的。这个情境可能是生活中的一个难解的结,也可能就是一个人生命或情感中难以摆脱的困境。作为剧情构造的内核,一个剧的情境往往既是一个难解的甚至令人困惑的人生难题郭淑娴,同时又是活生生的、引人入胜的情感谜团。人们可以从中引发出许多个“为什么”。因为薛晨曦,舞台从来都不是用来简单说教的场所,而是一个社会集体感受和沉思的审美空间。如果舞台仅仅是一个说教的场所,简单灌输即可,何必讲究剧情的感染与动情力?而作为一个集体性的感受和沉思的空间,剧场里才有可能留下许多难解的人生之谜。由此,舞台也往往成为观演之间共同感受和思考人生难题的一个空间。
话剧《生命密码》所展示的就是这样一个事关“生命伦理”的难题,剧中也不免设置了一个感人至深的戏剧情境。该剧讲述的是某保险公司的普通员工林萍把近一半的肝脏移植给一个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8岁女孩,从死神的手中抢救下一个鲜活的生命的故事。剧情并不复杂,而情境的设置却需要抓人,因为该剧的编剧和导演需要以舞台上的“灵魂叙事”而将普通人的内心情感与形象生动具体地传达给观众。如导演王延松所言,该剧就是以一个生活中并不鲜见的人物和故事,来道出那种不平凡的人性大道。或者也可以说,该剧乃是以对“生命伦理”的呼唤为基调,展示了一个质朴却又逼人的戏剧情境,这不仅是编剧、导演的自说自话,更需要通过剧情的展开以说服观众、征服观众,如此才足以显示出现代文明对于“生命密码”的解读。
所谓“生命伦理”,实质就是对生命的珍爱和敬畏。正是基于对生命的珍爱和敬畏,而建构起一种自然伦理价值体系。而家庭伦理、社会伦理甚至国家伦理也无不是建立于这种生命伦理之上的。它不是对日常伦理的超越南通婚庆,而在本质上就是日常伦理的自然之根。在生命伦理的价值体系中,一个核心的精神理念就是:人的生命高于一切!一个社会的医疗卫生、救死扶伤,目的就是挽救生命;一个地区的全民保健,也就是要提升生命的质量西渡口论坛。正如法国人史怀泽所指出的:
敬畏生命、生命的休戚与共是世界中的大事。自然不懂得敬畏生命。它以最有意义的方式生产着无数生命,又以毫无意义的方式毁灭着它们醒狮勋刀。[1]
也就像美国作家杰克·伦敦的小说《热爱生命》里所揭示的李万姬,生命本身就是这种伦理的价值和目的所在。曾经有诗人昌言:“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董思阳事件。”其实,如果不是简单地将“生命”与“爱情”“自由”等对立起来,而是超越对于“爱情”或“自由”的浪漫叙事,生命的价值也就不再是用来陪衬的了开车精灵。所以,需要反思的是:如果没有了生命,还谈何爱情与自由新妇难为?曾经在很多的舞台故事里,可以把生命抛弃,而把爱情演绎得可歌可泣,如《罗密欧与朱丽叶》;或者,没有爱情,生命枯萎,有了爱情,生命复活(死而复生),这就是千古一梦《牡丹亭》。在这些以往的杰作中,其艺术价值自然不容置疑,然而,生命价值本身,却往往并不被看重,人的生命似乎只是成为成就爱情永恒的手段而已。
无疑,当今世界,文明的进步已然超越了对生命的漠视!如今的艺术,能不能让我们重新审视生命的价值花姑子演员表?或者,能不能在剧场里通过舞台的叙事来展示一种新的“生命伦理”呢?
确实,我们需要这样一种新的生命伦理,并将其贯注于舞台与人生。话剧《生命密码》起码在这方面做出了难得且可贵的探索。我们知道驱魔笔记,热爱生命,挽救生命,延长生命,提升生命的质量等等,成为一个社会稳定和繁荣的标志。反之,生命无常,漠视生命,草菅人命,肯定都是反文明反人道反生命的。生命,不仅是一种自然现象,而且更是一种文化现实;它关乎人们最为真切的生命体验。正如一部《辛德勒名单》使得人们真正从拯救生命的角度来反思战争,《生命密码》也正是从“珍爱生命”出发,以关注和挽救普通人的生命为剧情的纽结,深刻展现了导演深沉的人道情怀,并以其构成该剧的舞台主题。剧中,以挽救生命与个人利益乃至家庭亲情的冲突,并将其转换为一个个鲜活的舞台场景。其中,如果稍加辨析,就不难发现,剧中似乎谁都没有错,而推动剧情以至于走向“生命拯救”的结论似乎又是确凿的。可以说,整部戏都不得不服从了一个“生命伦理”的最基本的价值诉求:我们总不能看着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就这么离去!我们没有理由放弃生命,故而,我们必须去施救,我们必须行动。可以说,正是这种质朴的“生命伦理”,构成了《生命密码》的全部舞台美感的核心。
确实,“生命伦理”是一种底线原则,也是一种现实原则。或者说,这种“生命伦理”并非等同于浅白与直陋,并非与精神的高度及意义的深度无干,而是包蕴着人间的情怀与人道的意义于其中;“生命伦理”不属于理想原则,却是直接关乎每个人的生命体验。它不尚夸夸其谈,而奉行实实在在;它不是虚与委蛇、随意拔高,而是细处着眼、入情入理。可以说,正是出于对“生命伦理”的遵从,《生命密码》的演绎,不唱高调,不是刻意拔高主人公的思想境界,而是着意展现普通人的情感与良知。在一个鲜活的小生命遭受病魔的威胁与蹂躏之际,主人公因为于心“不忍”,所以“不能”视而不见蜈蚣咒,从而才以一己之力来实施生命的救助,展开生命的接力。这种主题格调似乎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的深情呼唤(歌曲《让世界充满爱》《爱的呼唤》等)有着某种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彼时那种对所谓“人间大爱”的深情呼唤总不免显得有些空洞,而《生命密码》则是基于对底层与底线的伦理亲情与人间冷暖的揭示,才使得其舞台情境充满了质朴感人的生活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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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生命伦理”能否在舞台艺术表现中得到一种主题哲理的提升?能否像荒诞剧或情境剧那样,将一种人生情境的荒诞感提升到一种哲学的高度来反思人生与人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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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生命密码》的剧情设置以及王延松的导演创造就是努力营造出一种诗意的舞台。这种诗意舞台,不是致力于抽象说教,而是仰赖于鲜活的舞台意象的呈现;或者说,就是一种意象戏剧,一种基于对生命价值的颂扬与珍爱,不是在于大声宣扬,而是倾心于默默奉献。从而,如果说,该剧的主旨确立在对生命价值与人性良知的揭示,那么,在形态上就主要表现为一种内省式的舞台形式;在技法上,梦境与独白也就成为导演舞台表现的重要手段之一。剧中一段梦境的呈现,看似可有可无,其实意义非凡,不仅成为主人公的舞台行动的心理依据曹继敏,更是作为构造关键性舞台情境和意象的基础,成为人性提升、关系圆融的一个非常必要的铺垫。如果说,亚里士多德式的舞台美学还是依据“顺境—逆境”的转换(所谓“逆转”),那么,意象戏剧也就更多地借助于舞台的隐喻而呈现意义的深度。
由此可见,《生命密码》确乎显示出构建一种新的舞台美学原则的可能性,也就是试图为现代人性伦理的舞台表现找寻出一种新的模式。该剧的创作,在舞台呈现中,不排斥梦境的组合,不排斥意识流的叙述,甚至直接运用大段的舞台独白,以增加台上台下对人情人性的命运体认,对生命意识的个体体验与群体认同。这也就是王延松导演所着意的从普通人的生命关怀出发,不求超越日常生活的情境,而是在现实的经验事实当中提炼出舞台表现的丰富的细节,并在此基础上构筑起一种主导型的戏剧情境和舞台意象。故事的结局虽然只是一个温馨团圆的结局,但是,给人的启示却是沉重的彭映梅。怎样避免《生命密码》中那种家庭和社会的悲情,诸如天灾人祸(危情)当中的社会救助体系的建立,甚至社会日常状态下的生命伦理情怀,才是全社会都应该加以关注的。
当然,作为一个有待进一步完善和品格提升的戏剧演出文本,《生命密码》的剧本构造与舞台呈现都难免还有许多可以推敲和打磨之处。因为,《生命密码》的价值不仅仅在于它的社会性的道德教化,而在于一种质朴的、内省式的生命关怀,所以,一种“生命伦理”观念的自觉以及其舞台的表达无疑是其首要的任务之一,并且只有当它成为我们一种自觉的艺术追求,才有可能寻绎出这出戏所应该拥有的生命关怀的全部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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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在更为本质的意义上,戏剧关乎生命,珍爱生命,不仅关乎人类个体的生命价值,而且注重人类全体的精神关联。某种意义上,这也就是对人类普遍性的生存状态及其精神相关性的美学关怀;或者也可以说,乃是一种生态美学的价值立场与观念使然。从而,所谓舞台的生态美学,大体也就不外乎要处理好三大关系:个体与社会的协调、个体内心世界的调适以及人类与自然的和谐。因为,生态整体主义观认为,生态圈中的所有个体,都是彼此关联,认为人(乃至万物)都是关系性的存在。而古往今来,对人类诸多“关系”的展示也就是戏剧舞台的通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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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源头上看,对个体生命的尊重,不只是工业文明启蒙思想的产物,而是有着更为深远的人性的基础。在中国的诸子百家时代,作为一种底线伦理,它似乎更接近墨家的伦理品格。它所尊奉的,不似儒家的高蹈,也并非道家的自然,而是人的身心的切实的安放。随着近代启蒙思想的深入人心,作为个体的人自身的生命价值得到更多的关注与尊重。故而,现代主义文明从尊重个体到关注群体,进而更关注人们的物质及精神的生态,从而,从强调个体的价值到协调人与他者的关系,也无疑都体现出这样一种历史的进步。甚至可以说,它关乎一种生态文明的样式,成为继狩猎文明、农耕文明、工业文明之后的一种新的人类文明价值体系。这种生态文明基于对生命价值的维护,进而关注人的生存状态、生存环境,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人与他者的协调,这些无疑都成为当今全球化时代的文明准则。
因而,不只是这部舞台剧《生命密码》,而是在整个当代戏剧史乃至艺术史上,也都表现出从对个体生命价值的强调到生态价值的张扬。美国的大卫·格里芬就曾指出:
个体与躯体的关系,他(她)与较广阔的自然环境的关系、与其家庭的关系、与文化的关系等等,都是个人身份的构成性的东西。[2]
故而,作为一种戏剧观念的自觉陈秀丽胡可,就不仅涉及20世纪启蒙主义的立场和主题的表达与超越,并且应该更关乎一种后现代的生态美学观念与实践。譬如,在萨特的情境剧当中赵凌子,人们可能渴望表现那些既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做,既有自觉意志、又无法自控的人的行动,以及他们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活动。萨特拒绝那种用间接手法或诗化手法表现现实的象征剧,而主张一种“神话剧”,他认为:
我们企图为公众描绘关于死亡、流放、爱情的伟大神话……然而这些人物也是神话式的人物,因为使他们分离的误会可以代表所有使人和他自己、和世界、和其他人分离的误会。[3]
至于人们之所以产生误会,就是因为人生处境的不透明。萨特指出:
按照我的看法,人们之间的关系之所以变坏,原因在于每个人都对别人保留某些隐蔽的、秘密的东西,不一定对所有人都保留,但是对于当时他正与之说话的人有所保留。[4]
个体尚难免处在某种怀疑和否定的情境当中。而到了当下的生态戏剧的剧场里,已然不再依赖这种“神话”,而更注重回归日常生活状态;从对个体生命价值与意义的肯定更多地转化为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关注,无论是青春爱情还是家庭伦理,无论是喜乐还是悲悯,都不是以展示“困难”或窘境为旨归,而是以超越的情怀指向一种生态意义上的理想和精神的圆融。在这个意义上,剧场不再仅仅充塞感性的迷狂,而且还是可以期待回归一种清明的理性的。就像北京大学艺术学院曾经编演的话剧《早安,妈妈》[5]一样,在经历一个迷乱的夜晚之后,我们等来的是这样一个宁静祥和的早晨。
注释
[1](法)阿尔贝特·史怀泽:《敬畏生命》,陈泽环译,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6年,第19页。
[2](美)大卫·格里芬编:《后现代精神》,王成兵译,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年,第22页。陈艳茜
[3](法)萨特:《铸造神话》,《萨特文集(7)·文论卷》,沈志明、艾珉主编,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第462页。
[4](法)萨特:《七十岁自画像》,《萨特文集(7)·文论卷》,第378―379页舅爱心欢。
[5]关于《早安,妈妈》,是另外一个话题,有另文专论,这里不再展开。
(原载于《戏剧与影视评论》2016年5月总第十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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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施旭升:戏剧学博士,中国传媒大学教授。
《戏剧与影视评论》是中国戏剧出版社与南京大学合办的双月刊创办于2014年7月由南大戏剧影视艺术系负责组稿与编辑本刊以推动中国当代戏剧与影视创作的充分“现代化”为宗旨拒绝权力与金钱的污染,坚持“说真话”的批评投稿邮箱:dramareview@126.com微信号:juping_2016